日前才談過黃飛鴻《將軍令》的來歷問題,想不到,原來香港音樂界中人把這首音樂當成是「咱家的孩子」的情況比筆者想像的還要嚴重得多。
比如一月三日至五日香港中樂團的《顧嘉煇名曲精選》音樂會,場刊裡,顧嘉煇替其新編作品《將軍令狂想曲》寫介紹,他一開始就說:「《將軍令》是一首廣東民間樂曲……」我相信,香港中樂團裡應該會有人知道此話不確,而任由此語印成場刊,該是太信任顧嘉煇的音樂歷史知識吧!
筆者也發現,已故的黎鍵前輩,在1992年6月5日的《信報》,談到某某大事件的三周年日子,有盧國沾以「粵譜」《將軍令》填寫的一首新詞《祭好漢》,黎前輩全文,皆說《將軍令》是「粵譜」、「粵調」── 這也等於顧嘉煇所說的「廣東民間樂曲」了。
縱然有這樣的樂界權威人士說《將軍令》是「廣東民間樂曲」,但錯了就是錯了。
剛過去的周日,在竹韻小集辦的音樂會上碰上鄭偉滔先生,他同意我的觀點:黃飛鴻《將軍令》絕不是廣東的民間樂曲。鄭先生還說這樂曲最早見於《弦索備考》,肯定是外省音樂,不過,這樣的古老樂譜,筆者手頭可沒有(據莊永平的《琵琶手冊》所說,《弦索備考》面世於1814年)。但筆者又見到另一個黃飛鴻《將軍令》的譜本,那是人民音樂出版社在1982年印行的《民族樂器傳統獨奏曲選集──琵琶專輯》,這琵琶譜裡,第四首就是黃飛鴻《將軍令》,其樂曲說明謂:「樂譜最早見於華秋蘋所編的琵琶譜,列入浙派陳牧夫傳譜……」這裡所說的「華秋蘋所編的琵琶譜」,當是指華秋蘋編的《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譜真傳》,此譜面世年份是1819年。
何以香港的廣東人總認為黃飛鴻《將軍令》是「咱家的孩子」?我想,是外省的音樂家在近代實在很少奏這首樂曲,比如我努力的思索,建國後,有哪位北方琵琶高手灌錄過這黃飛鴻《將軍令》的琵琶古譜呢?恕我孤陋寡聞,未之見有也。反而自從粵語老電影系列黃飛鴻片集在1950年代初用上《將軍令》做片頭曲(據鄭偉滔先生說,那是大同樂會演奏的合奏版本),香港人每看一集就聽一次,如此這般聽了二三十年,聽到熟悉得不得了,不知不覺就「據為己有」。
正是:古調粵人愛,北人多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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