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江東去》開始,我不斷地跟鮑比達先生合作,每一次合作都有新的發現,就像《菟絲》那樣,這首歌使《卉》這張大碟生色不少。
《菟絲》這首歌,絕對不會是唱到街知巷聞那一種,但是有了這首歌使整張唱片增加了魅力,使整張唱片增加了耐聽程度。
《菟絲》這首歌最迷人的地方是樂曲編排,而監製把它排在第一面的最後亦是很聰明的做法。以詞論詞,這首詞寫得並不突出,但羅文的唱功幫了它一把,他掌握到樂曲編排的特色,用歌劇的形式去處理這首歌,給原來簡單平淡的歌詞抹上一份濃得化不開的感情,曲中的纏綿韻致盡在歌聲中散發出來,用絲絲入扣去形容他的唱功相當合適不過了。
談這首歌,該從菟絲這種花談起,如果我有得選擇,我一定不揀這種花去寫,因為這種花太陰柔,太陰毒,我設法子找到一點值得去歌頌它的優點。菟絲,一種寄生植物,它必須依附在別的植物上以求生存,而被它攀上的植物必被它吸乾養份而枯萎,它亦跟着攀附另一棵植物。試想如此的一種植物應被大力鞭撻才是,但基於唱片的主調,仍應表揚花的優點才是。苦思之下,只得從植物本身那先天性的缺陷着筆,即如寫人一樣,有些壞人是因着本身的缺陷而成為悲劇性的人物的。
由於旋律組織的巧合,我只可以用四字句去寫這首詞,於是我想到古詩的體裁,「關關睢鳩,在河之洲」這一類吟詠愛情的詩早注入了我們中國人的血液中,用這種方法去寫這份宿命的感情會較有特色也較易獲接受。
我寫的時候,音樂還沒有做好,沒想到歌曲錄好後,詞與曲意巧妙地配合得這麼好。
歌曲的引子已散發出一種很神秘的感覺,一種屬於東方古國特有的神秘感,整首歌聽來像一個歌劇中的一段獨唱曲,演的味道很濃厚,特別是歌至中段,樂曲編排由簡而繁,加強了戲劇效果,很自然地把高潮帶出,聽眾心神被分散開,不再注意歌詞,而着重歌者的聲音和樂器所造成的那份特殊效果,將歌曲昇華到一個更高的境界,音樂與心靈交通的境界,這亦是我特別喜歡這首歌的原因。
人往往在絕境中走出新的路,創作亦如是。《菟絲》是一首我以為寫不成的歌,卻給我帶來一個不能磨滅的印象。
按:本文原刊於1981年4月3日《唱片騎師週報》「樂田筆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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