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寫《螳螂與我》──盧國沾「詞中有誓」文選(2)

 

 

　　自澳洲人踏足麗的電視開始，我寫的歌詞，水準愈來愈壞，數量愈來愈少。

 

　　數量的愈少，基本上還是正常的。我自行規定：每年只產八十首，多過此數，是超乎我個人能力的，因為我雖兼職寫詞，但是我仍着眼於「正業」，寫詞始終是「兼」的工作，我必須把正業與兼職的時間妥善分配。

 

　　但是水準愈來愈壞，卻不是我自己的願望。其實那期間，我的工作態度依然良好，依然很認真地寫詞。畢竟，日間的工作忽然不規則地不受控制，朝令下、夕可改，我實在窮於應付，更兼初期的一個澳洲佬對麗的「中國人」有嚴重的「種族歧視」，令該電視台內部又亂又狂，我寫詞時，心緒不能集中，故此寫得自己也知道失了水準。

 

　　短休復出，我重新檢視流行曲壇的走勢，發覺歌詞的路已改，這個轉變我居然一直未注意到，也可見我的確在詞壇裡絕跡多久。

 

　　我看個清楚，就知道必須跟隨這條新路，但是這條路上，有些令我反胃，因為我發覺有大批意淫的歌詞。意淫的歌詞居然常在電台播放，我實在想嘔吐。

 

　　於是我跟了很短的時間，就決定走我自己的新路，別人怎樣我暫且不管。

 

　　寫歌詞這年來，我向來不喜歡跟人尾，食人屁。以前我轉寫過「哲理」，結果到「哲理」歌大為流行時，我又轉向「寫實」的，但「寫實」的失敗，我又轉向「愛情與麵包」的。至於寫的方法，我從前寫時，一向題目定的範圍很大，後來把範圍縮小為一個小「點」，證實我不斷的變，想擺脫自己的舊影子。

 

　　我不是說我的舊路子有甚麼不對，只是我這人不大安於本份，而且口味容易轉變，除老婆外，事事都容易厭，我一直在變。

 

　　「復出」後我決定冒險走一條被人勸喻不要進去的路。因為這是死路，過去歌詞的歷史，證實了這個說法完全對。但是我決定走，因為我找到好的方法。

 

　　早期算定：要是這條路真是死胡同，我退回起點，反正也不損失甚麼。而且我一邊冒險，一邊也買保險：我一方面闖新路，另方面也大量生產市場上需要的歌詞。

 

　　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我冒進這條路子之前，事實上經過一番很費勁的安排。第一件事要做的是向唱片公司的人吹噓，獨力製造些輿論，讓唱片公司的人受些影響，令唱片公司裡有此心理準備，準備妥當我才開始。

 

　　奇怪的是，我真的看準了。我告訴他們，情歌泛濫啦，滿朝文武都是一個腔一個調，若不出奇制勝，互相殘殺矣。原來唱片公司都有這個感覺，見我一提，就叫我試寫。

 

　　於是我先寫《螳螂與我》，唱片老闆見了歌詞，顯然都有些打冷顫，但是又覺得可能是出路。因為害怕，唱片公司對《螳螂與我》的宣傳，真是盡了九牛二虎之力。

 

　　我的第一步是邁開了。

 

　　這兩個月來，我顯然地走我的「死路」，漸見些光明。其他唱片公司也漸漸接受了這一類歌詞，因此我近來寫的更起勁了。實在的：這條路我以前曾闖過，不成功，今天換個手法再冒險，這一切，要感謝「娛樂唱片公司」。沒有他們的《螳螂與我》，我可能已從「死路」大敗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