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好莱坞耍「功夫」的「熊猫」教训我们……

 

　　一天内连看两篇香港报章上的论述《功夫熊猫》的长文，显见这动画电影带来的「冲击」真不少！先是影评人黄国兆的一篇，谓内地官民都在感慨疑问：「熊猫是中国国宝，功夫也是中国之绝技，为甚么中国电影人拍不出像《功夫熊猫》这样成功的卡通片？」而黄国兆的一个论点说：「面对这科技、经济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要释放中国人在创意产业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要扶助中国电影事业，不要让十三亿人口的庞大电影市场沦为荷里活（好莱坞）的次殖民地，说甚么都是多余的，最重要、最基本、最有效的做法，便是放松意识形态和所谓文艺政策的监管和控制，将创作自由、表达自由的空间，尽可能彻底地，不作们何保留地归还给电影界和电影创作人。」

 

　　笔者于是立刻想起文化研究里的重要任务：文化研究就是研究文化和非文化之间的关系。而中国的「非文化」实在把「文化」钳制的太紧太死。要官方释放钳制，谈何容易，而即使真的肯了，其实民间自己也有许多无形的钳制，比如说总觉得外国的月亮圆些，又总是那么容易感到受「羞辱」。相信还记得年前Clint Eastwood忽地要拍硫磺岛战役的故事，还要让日本人当主角……现在假设，某中国导演忽地要重拍上甘岭战役，却要让美国人当主角，又或忽然要重拍甲午战争，却让日本人当主角，这可能吗？感情容易受伤的中国人（不是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的激烈反应，相信不难想象。但为何中国人的感情这样容易受伤害？又不是女人（唉，又性别歧视啦！）？

 

　　中国人很多时都看不起自己家园里的东西，《功夫熊猫》如果是中国人自己先来搞，不管故事弄成怎样，恐怕都已先被国人以极严苛的眼光看扁。

 

　　另一位文化评论人林奕华谓：「在喧嚣与热闹过后，观众回想起电影结局中周星驰的际遇──《少林足球》是登上美国《时代》周刊封面，《功夫》是君临天下显神威之余还抱得美人归──恐怕在夜阑人静，独自对着镜中的自己时会加倍空虚和孤独……《功夫熊猫》创作人是要通过『经典』寻找功夫背后的『武侠精神』，而不是（像《功夫》与《少林足球》般）用『功夫』为某一个人制造神话。熊猫阿宝的天真，是他在遇上高人之后的由衷佩服；他的可爱，是在学艺时既不失对师父的崇敬，但又幽默和自嘲保持自我。最后，如果不是拥有不为世俗影响的心思和眼光，他就不可能『悟』出『相信自己，因为自己便是秘籍』的人生道理。」

 

　　林先生着眼的是港产功夫片与荷里活功夫片的主题的异同，而这差异亦是为何一方可以无国界地席卷世界，一方却只能风魔华人社会的原因。林文最后说：

　　我们可以不屑《功夫熊猫》给我们上了一课又一课的「外国人如何吸收和认知中国文化」，但不论理性上有多排斥，感性上仍得承受这些道理再表面化还是有它的魅力──归根到底，天真来自自信，阿宝在最不相信自己的时候也并未因贫穷、没有名气而给自己增添叫「恨」的压力。没有恨，就能教人保持乐观，不会预设太多自我防卫与自我保护，而把凡事只看得失，转化成放开自己怀抱接受自己，何尝不值得饱历百年沧桑、但在今天已逐渐拥有条件信自己的中国人追求和拥有？

　　「天真」可以不是吃亏的同义词，期待它的定义在我们的词典──以至电影里很快得到改写。

 

　　「天真」……林氏独拈这一「美意」。想来中国人又像是再「天真」不起似的，尤其今年还有锺欣桐的「天真」事件。笔者还未看过《功夫熊猫》，其实不好置喙，但由「天真」，我倒想到宫崎骏的动画，除了「天真」，也屡次提到，做得对的事情通常都是傻乎乎的。所谓「傻乎乎」，在一般人眼里肯定是吃亏的或者是不属正事正经的，但又真是这些意思的同义语吗？

 

　　我们不是没有过「天真」和「傻乎乎」的时代的，比方说笔者早前提及的国产老电影《五朵金花》，不就是那样的「天真」和「傻乎乎」吗？我们如何快快重拾这遗落的「中意」？岔开一笔，近日看了《集结号》的影碟，那影片里头的主题，笔者倒感到是很有些「中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