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粵樂大師馮華的音樂創作成就

 

 

　　粵樂大師馮華已於六月仙遊。科技進步，信息飛馳，在網上，已見了若干悼念馮大師的文字。然而，幾乎都沒有談及馮大師在音樂創作方面的成就，目前所見，僅有林萬儀小姐的大文是專門提到馮大師的音樂創作。

 

　　也許，是馮大師音樂創作產量不多，加上舊日很少有人重視對幕後創作者之交代，以致後人會不知道某一二歌調其實是出自馮大師的手筆。

 

　　筆者有幸，在2010年的時候聽過馮大師的講座，其時有在座者問及他的創作，他曾舉出《蝴蝶曲》為例子，這時，筆者才初次知道原來這首流傳極廣的粵調竟是他的作品。

 

　　《蝴蝶曲》，亦有喚作《蝴蝶之歌》，此外也另有一個名字叫《夜思郎》。筆者估計，原來的《蝴蝶之歌》是有三段的，相比起來，《夜思郎》只有《蝴蝶之歌》的一頭一尾兩段，卻把居中的一段刪走了的，也許因此要另作命名。

 

《夜思郎》粵語流行曲版本多

　　《夜思郎》在七十年代初曾改編成多個不同的粵語流行曲版本。計有麗莎和鄭少秋都灌唱過的《恨悠悠》、李寶瑩主唱的《斷腸人》以及郭炳堅主唱的《別離愁》等。

 

　　馮大師當日曾清楚指出，《蝴蝶曲》是特為紅線女主演的《蝴蝶夫人》而譜製的。查該劇於1953年11月16日首演，而筆者後來也找到由吳一嘯撰寫的《蝴蝶曲》原詞，共三段：

 

　　一朵朵櫻花紅透，一雙雙蝴蝶戀枝頭，

　　只恐怕春殘花落了，情如流水向東流，

　　問誰個肯替花愁？

 

　　迴舞袖，轉歌喉，

　　燈比琉璃清，人比黃花瘦，

　　試問惜花者印象留不留？

 

　　蝴蝶情誰寄？蝴蝶夢難求，

　　蝴蝶傷心蝴蝶愁，

　　蝴蝶之歌歌不盡，蝴蝶之舞永不休，

　　蝴蝶兒呀，何日成雙到白頭？

 

　　吳一嘯寫的曲詞，其中第三段句句有「蝴蝶」，非常特別，也許因此大大有助作曲者譜出奇美的歌調。值得指出的是，由於《蝴蝶夫人》的故事是跟日本有關的，所以當我們仔細留意一下，馮大師在譜寫這首《蝴蝶曲》的時候是放進了一點點東洋歌調元素的。因此，聽來是跟一般的粵曲小曲有點不同的，有耳目一新之感。

 

　　除了為粵劇譜製新小曲，馮大師肯定也創作過粵語流行曲曲調，而且目前所知最少寫過兩首，一首名為《夢裏相見》，一首名為《初戀》，後者亦流傳甚廣。關於馮大師這兩首流行曲調的創作，詳情參見本期「小曲微觀」專欄。

 

　　馮華大師還專門寫過電影歌曲，這一點就更少人知道。筆者則是由於早年曾甚詳細地研究五十年代的粵語電影中的原創歌曲，才幸運地發現馮大師曾為林家聲、林鳳主演的邵氏粵語片《瓊蓮公主》創作過歌曲。

 

《張羽狂歌喚瓊蓮》具震撼力

　　電影《瓊蓮公主》首映於1958年9月4日，劇情改編自古代張羽煮海的神話故事。據1958年8月30日《華僑日報》娛樂版的報導，該影片以「中國古典音樂伴奏，馮華領導之五十人組合大樂隊，全部曲詞，為華南曲王吳一嘯精撰。」在1958年9月7日的《瓊蓮公主》電影廣告中，還可見到另一些信息，比如右下角謂：「有唱有做，小曲五十餘支」，片名《瓊蓮公主》的左下方強調：「薛腔正宗林家聲在風雨中唱主題曲」，片名右上方則有「編劇吳丹，音樂馮華」的字樣。可知，《瓊蓮公主》基本上屬歌唱片，保守估計全片應有三分一時間是在唱歌。只是，單是看廣告是不會知道影片之中是有全新的原創歌曲的。

 

　　從香港電影資料館借閱過《瓊蓮公主》的特刊副本，當中載有三首全新創作的歌曲，分別是《海畔情歌》（張羽、瓊蓮對唱合唱）、《張羽狂歌喚瓊蓮》（張羽獨唱）、《瓊蓮公主舞曲》（張羽、瓊蓮、合唱隊演唱），俱是由吳一嘯作詞，馮華製譜。據電影廣告所言：林家聲在風雨中唱主題曲，那麼這主題曲應該就是《張羽狂歌喚瓊蓮》了。

 

　　這裏特別把《張羽狂歌喚瓊蓮》的歌詞和簡譜刊出（按，在特刊中，三首全新創作歌曲都是以工尺譜記譜的），藉此再現馮大師的精彩創作，以饗讀者。

 

　　吳一嘯寫作的曲詞，為了讓譜曲者易發揮，總愛把字詞重出。上述的《蝴蝶之歌》是這樣，現在這首《張羽狂歌喚瓊蓮》也是這樣。一開始就疊用「聲」字：「風聲雨聲，四面雷聲波浪聲……」，然後又讓不同的字詞重出：「全都不怕我不怕，因為我張羽痴情，妹妹呀瓊蓮，妹妹呀我叫不呀停，瓊蓮瓊蓮我叫不停……」讀來都頗有點音樂感。

 

　　單是看無聲的樂譜，可以想像得到這主題曲唱起來應該很有氣勢和震撼力，可惜，現在應該難以看到林家聲和林鳳主演的這部《瓊蓮公主》電影，就連這幾首原創電影歌曲，似乎也沒有錄成唱片。但願日後為了紀念馮華大師，會讓這幾首《瓊蓮公主》電影歌曲再現於舞台上吧。

 

　　相信，馮華大師的音樂創作，數量應不止此，文首就提到林萬儀小姐的網上文章，便列出多首她發現的馮華電影歌曲創作，希望日後能續有新發現。說來，馮華的創作多是歌調，鮮見純音樂之作。這情況卻聯想到另一位粵樂先輩梁以忠，現時所知，梁以忠所創作的音樂全屬粵調歌曲，但有個別作品卻變成純音樂來流傳，歌詞漸被遺忘，例子有《春風得意》（前身為《凱旋歌》，是據詞譜成的）。也許，這是粵樂名家音樂創作的特有現象。

 

　　謹以此文，向馮華大師致深深的敬意！

 

 

 

 

 

 

按：本文原刊於2017年8月號《戲曲之旅》（第184期）

又按：近日由於沒法在這處上傳圖片，只好從缺，敬請網友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