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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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05 09:55:56
光影裏默默尋音 一水隔天涯鑄經典
樂園中孜孜製譜 多聲唱粵調是先驅
于粦大師友善可親,在演藝圈中是馳名的,所以筆者雖然年紀比他少了三十多歲,卻一直如同輩相交,亦即忘年交。
七月廿二日在于粦大師的追思會上,最後一個環節是「于粦絕唱播放」,播了兩段絕唱,其一是他演唱一首旋律非常輕快跳脫又優美的國語歌《不許他回家》。其實,遠在八十年代,有一次哼唱了某旋律片段,那是筆者甚是喜歡的,請教于大師何曲,他即答是《不許他回家》,不久他更把這首歌的詞與譜抄寫了寄給筆者。于大師樂於助人,可見一斑。
事實上,手頭有若干于粦大師的手跡,都是向他請教後他抄寄給筆者的。比如當年發現佳視《流星蝴蝶劍》有首插曲《知心每日少》是他作曲的,向他了解,他亦很樂意的把歌詞歌譜抄寄過來。2010年,有幸為他撰寫「CASH音樂成就大獎」特刊中的特約文字,為了幫助筆者了解他某些大作,他又默寫了一些詞譜給筆者,包括佳視的《雪山飛狐》主題曲。
現在見字如見人,更懷想他親切爽朗的音容。
追思會上,也重溫了一些電視訪問片段,他親自談到其最負盛名之作《一水隔天涯》(1966年元旦面世)是先詞後曲的,並提示寫詞的左几導演要注意格式,不要寫成無格無式的散文,後者會很不利於去譜成大眾喜愛的歌調。類似的話,在于粦生前,跟他做訪問時說過,私底下也不時聽他說過。
說來近年筆者嘗研究「宜譜詞」(意即宜於譜成優美易記的粵語流行曲調的詞)的問題,認為寫作「宜譜詞」最好符合三項要求:「少跳進、多扣合、有曲式」。于粦大師所指的「注意格式」,就是前述三項要求之中的「有曲式」。
屢夥拍左几 終鑄成經典
讀者應該都會知道,八十年代的粵語流行曲,絕大部份的原創作品都是先作曲後填詞的。但在五六十年代,于粦大師創作力最旺盛的時期,很多都是先寫詞後譜曲的。而限於那時的技術條件,其實還會有多一個步驟,那就是在先寫詞後譜曲之後,會回過頭來因應已譜出的音調去修改歌詞,使詞曲更見配合。
以筆者接觸得很有限的史料所知,在五六十年代,不僅是古裝題材如《蘇小小》是採用先詞後曲方式來寫電影歌曲,很多時裝片,于粦都是採用先詞後曲方式來創作電影歌曲的,比如《千金之女》(1963)、《艷鬼緣》(1964)、《香港屋簷下》(1964)等幾部時裝片,都是好例子。這當中,《艷鬼緣》和《香港屋簷下》中的歌曲,都是左几寫詞于粦譜曲的。可見,他二人的合作,是需要一點時間相互適應,到後來才鑄成《一水隔天涯》這闋經典,在上世紀末,香港電台評選「香江歲月百年經典金曲一百首」,《一水隔天涯》票數最高,排名第一。回說回來,《艷鬼緣》的插曲《無盡的愛》,是並無曲式可言。《香港屋簷下》的插曲《芳草天涯》,開始能做到有曲式,但看來還引不起觀眾的注意。
即使到了後來的電視時代,于粦以先詞後曲復改詞的方式創作的歌曲仍不少。無綫的《逼上梁山》、麗的電視的《大家姐》以及佳視的《雪山飛狐》都是以這種方式寫成的,其中前兩首應該是讀者們都甚熟悉的。
相信,于粦這些先詞後曲寫粵語歌的經驗,很值得我們研究,會讓我們有所啟迪。
粵調多聲唱 五六年便寫
五六十年代,搞電影音樂一直是于粦的主要工作,這就是筆者在文首寫的輓聯所指的「光影裏默默尋音」。其實電影音樂創作最是無疆無界,一切元素能用就用,正正貼切影片中的情節便可。所以電影音樂創作往往很先鋒很實驗的。筆者有幸聽到于粦這個時期的若干創作的唱片錄音,比如是1956年新聯電影公司《花好月圓》的《採蓮曲》,又或是1962年光藝公司《清明時節》的插曲《花非花》,這兩首粵語歌曲竟然已採用多聲部的手法來寫,若說這兩首粵語歌曲的多聲部寫法還是比較簡單,則稍後一點的《薄命紅顏》(1963)的插曲《泉水灣灣清又涼》在聲部交織上就更見複雜了。在這一點上來說,于粦乃是粵語多聲部歌曲的先驅!
于粦一生都投入音樂創作世界之中,有一分熱發一分光。近年最使筆者佩服的是,他把著名歌曲《媽媽好》重新編曲,脫胎換骨地創造了一個非常有時代氣息的新版本,又親自改動舊版本的國語歌詞,比如把原詞中的「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裏找?」改為「投進媽媽的懷抱,夢裏也會笑。」這一改是那樣美善愉悅,與他所編的美麗音符,更為配襯。只是很少聽眾會為意到這精心巧構是出自于粦手筆。
于粦前輩,永遠懷念你!
按:本文原刊於2017年8月號《戲曲之旅》(第18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