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先詞學前沿概貌（2016）之一

 

前言

　　近一兩年，數次以「粵語歌先詞後曲」為焦點作過幾次公開講座。最近，又剛於HKU Space講授和主持過「粵語歌曲先詞後曲創作坊」，在教學相長之中，頗有一些新發現。粵語歌先詞後曲作為一種學問，經過多年來一磚一瓦的搭建，漸見輪廓，現在梳理一下，寫成「概貌」，供感興趣的網友參考研究，也歡迎各方高人賜教指正，這邊廂先謝過！由於本文是頗側重於「先詞後曲」中「先詞」部份的研究，故稱「先詞學」。於筆者而言，「先詞學」有意義之處，不僅是研究歌詞創作的技法，也引發出很多平日不會去思考的樂藝問題。本文共分四大段落：「基礎篇」、「課題甲：粵語歌據詞譜曲四項難題」、「課題乙：哪些古典詩歌會好譜？」、「課題丙：『有粵律』文字如何分級？」。

 

基礎篇

其一　粵語歌的「平仄」：零二四三

　　古典詩詞有「平仄」這種工具來協助格律的建立及作相關的研究。粵語歌詞也很需要製造出類似的工具，以便研究粵音文字聲律的種種問題。「零二四三」就是十分常用的這類工具。粵語歌的詞曲配合，極注重字音之高低與旋律音階之高低的配合，「零二四三」正是非常符合這種需要的。粵語字音按高低排列，能分成四個級別，「零」、「二」、「四」、「三」恰可作為這四個音高級別的代表。「零」是最低音，屬於這一級的聲調是陽平聲，「二」的字音稍高，屬於這一級的聲調有陽去聲、陽入聲，「四」的字音更高些，屬於這一級的聲調有陽上聲、陽去聲和中入聲，「三」是四級音高中最高的一級，屬於這一級的聲調有陰平聲、陰上聲和陰入聲。

　　粵語相鄰字音跟音樂旋律音程之配合，是詞曲配合中最基本的關係，這方面有以下圖表所示的情況：

從這個圖表，還可以觀察出一個大概的概率。比如說，相鄰兩個字的字音音高屬跳進關係的有六種，佔全部十六種關係的八分之三。據此而有「八分三定律」的說法，比如說，隨意在報刊上抽取一段文字，當中相鄰字音屬跳進關係（反映在旋律音程上便是「大跳」）的出現頻率，會很接近八分之三。當然，這個八分之三的概率數值是觀察得來的，未必很真確，但從無數次的實際的觀測檢驗，卻是基本上符合客觀規律的。

 

其二　粵語文字聲律的「扣合」關係

　　所謂文字聲律的「扣合」關係，是指文句與文句之間的的文字聲律有很好的呼應關係。

 

　　比如下例：

                零二二，二四四；

                   二四四，四三三。

明顯，光是讀也能察知這是據《仙樂飄飄處處聞》的著名插曲的一個小片段填出來的。從文字聲律看，「二四四」後又「二四四」，關係上是「頂真」，而四個短句在聲律上亦構成「層遞」之關係。亦即是說在這個例子中，四個短句構成了兩種文字聲律「扣合」的關係。

 

　　文字聲律「扣合」的方式是很多的，除了剛提及的「頂真」、「層遞」，以下舉出常見的幾種，期能舉一反三。

 

扣合方式例一：同頭

指兩個詞句的文字聲律在其開始處是相同的，如

                零三，二四三四二三三；

                零三，二四三四二三零。

此例來自《愛在深秋》，實際上只有最後一個字音音高不同而已。

又如，

                二零二四三三三四三，

                二零二四四二三三四。

此例填自《雙星情歌》，兩個詞句的聲律，開始的四個字的字音音高排列是完全相同的（都是「二零二四」），故亦是「同頭」的好例子。

 

扣合方式例二：回文

例如：零二四三三三四二

這字句填自《有誰共鳴》，不計開始的「零」，其後的「二四三三三四二」，不管順序來讀還是倒序來讀，依然是「二四三三三四二」，這種文字聲律排列，便是「回文」，一個詞句只要有一小截是回文，往往便能增強音樂感。

 

扣合方式例三：連珠

連珠是指一個或連續兩三個短句內，某文字聲律的排列連番出現。

仍以填自《有誰共鳴》的文字聲律為例：

                零二四三三三四二，四二零，二四二零。

當中，「四二」連番出現了三次，「四二零」亦出現了兩次。這種形態，便是「連珠」。上文提及的「頂真」，嚴格而言也屬「連珠」的一種。

 

為省篇幅，不多作介紹了，只再列出幾個常用的「扣合」手法的術語：「當句重覆」、「合尾」、「倒裝」、「圍繞中心音」、「音群貫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