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文《羅賓》（張敬軒唱）

 

 

　　張敬軒的新歌《羅賓》上傳到網上後，但見有網友留言謂：「其實香港需要作多些這類型的歌曲，不是那些情情愛愛的歌。」「其實軒仔可以駕馭好多曲風，期待軒仔可以plug更多非情歌。」

 

　　可以說，香港有不少歌迷都這樣想，然而唱片公司的商業考慮，卻似乎較少照顧有這種想法的歌迷。大抵，這「不少」相對而言還只是極少數。

 

　　有個時期總愛叫這類型的歌為「哄樂評人的歌」，因為樂評人也常常是喜歡談這類歌曲的。

 

　　《羅賓》的詞，是出自「兩個偉文」之一的黃偉文之手。最初便曾想：能交出這樣使許多欣賞者瞬間即生共鳴的作品的詞人，真是功力非凡，有可能不是「兩個偉文」的作品嗎？結果發現，這可能是沒有的。

 

　　能夠想到寫蝙蝠俠的助手，思路已經很不一般，更厲害的是遣詞用字也甚幽默誇張、謔而不虐，代天下居於副手位置的人一吐心聲／苦水。

 

　　舊日人們愛說為朋友願兩脇插刀，水裏來火裏去，又或是上刀山落油鑊。黃偉文則借寫《羅賓》的機會，翻新這些說法：「飛彈擦身過，總有些可怕。空手擋刀，點樣擋呀？你叫我上，馬上去吧！收工請感謝一下。當赤手攀上大廈，你拖拖我吧？『還好嗎？』講呀。問世上有幾多愛，永不講價？能當蝙蝠俠好友，敢死的心定必有，為你做過的，就像拒絕長壽……你一句叫我擋，我擋，即使中槍，我死頂也頂……」

 

　　從詞中「收工請感謝一下」、「『還好嗎』講呀」等句語，似乎這位蝙蝠俠主角平日還真是少有親口感謝或關心一下羅賓的。詞人還有意無意的用起「典故」來，「問世上有幾多愛」這七個字，要說出處實在是有其出處，那是羅文的名曲《親情》的第一句歌詞呀！「用典」的好處，是使文本有更深遠的延伸，比如標準的粵語歌迷應會在腦內即時飄過《親情》的歌詞片段：「俗世幸有這種愛，流露人類至善，能在這哀樂人生，令我心內暖！」

 

　　是的，見到這樣隨時準備立刻折壽的副手戰友，實在讓人心內暖──如果你就是那位副手，何妨暖暖自己的心。

 

　　詞的基調雖是幽默，但詞中有某些地方也頗道出副手之苦，比方「仍等你，頭一仰，就跟你走」、「好比賓主，不過找理由，減少些難受，落淚後，服務照舊」、「誰怕當跟班沒自由」、「即使這演出只分到最少的鏡頭」……總而言之，人沒有多大自由，光榮亦罕能及身！

 

　　粵語歌詞已經發展到填詞務必一字一音。不過聽這首《羅賓》，發覺個別地方並非如此。像兩次唱到「陪你去對抗種種對手」時，那個「手」字是拖唱so re mi三個音的。另一處：「想所有篇幅都寫我角色不要漏」，其中「篇幅」是唱成「篇呀幅」。事實上，總是一字一音會如乾癟的讀書聲，總要有些地方一字唱兩三個音調劑一下，才更有音樂美。

 

　　粵語歌詞在用韻方面亦發展到以轉韻為主流，以《羅賓》而言，整首歌詞只用了三個韻部，算是轉得少的了。其中在中間的一段轉到「輕盈韻」，那真是很有情緒轉換的感覺，可以說是很成功的轉韻。歌曲一開始用的是「麻花韻」，記得某些詞人說過，用這個韻部總是避不開要用到「吧」、「嗎」等字，這《羅賓》也不例外，但詞人都能把這兩個字放在輕拍之處，不致於把「嗎」聽成「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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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非情歌新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