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分类: IT职场
2016-06-14 17:59:51
六月初,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開放日有一個對談會的活動,題目是「我要做個填詞人:從『先曲後詞』到『先詞後曲』」,對談者是筆者與年青填詞人王仲傑。
在此之前,對王仲傑的認識,僅止於他的詞作及報上的訪問,比如2014年的時候,他有兩首詞作《我的魔術師》和《足印奇跡》獲提名競選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的金帆音樂獎中的最佳歌詞獎。又或者,去年的六月中,本報亦曾刊登過一篇王仲傑的訪問,大標題是「會考狀元王仲傑不做銀行總裁繼續填詞夢」。而近日,卻是面對面的跟他談起來。
言談間,王仲傑表示他很幸運,因為現在填詞人都是聽demo填詞的,不用懂得看樂譜寫樂譜,換着是1970或1980年代,恐怕也不得不去學學看樂譜寫樂譜。
曾好奇的問他,有沒有自己的方法去記下某樂句的長度(有幾多個音),旋律音的起落走勢等等?因為這樣不須事必聽着demo來填詞。他說沒有這樣做,覺得把旋律聽到入腦便容易記得住,而且也不用聽很多遍。說來,這真是天賦。
相信,這就是科技進步帶來的好處,讓很多不諳樂譜的寫作人都能發揮填寫歌詞的才華。
事實上,這個世代,不諳樂譜的填詞人,除了王仲傑,至少還有Tim Lui。她在去年的香港書展的講座上,說到自己不諳樂理,其「記音」方法是先把要填的曲調隨意填滿字句作參照,然後據這個「隨意版」填上正式的歌詞。這自然也是一個可行的辦法,正所謂各師各法。
說來,Tim Lui之法可說是復古到唐滌生所用的那一套方法。傳說唐氏同樣不諳樂理,他填曲詞,須請旁人幫忙為曲調填上「隨意版」,然後唐氏就依「隨意版」填上正式的曲詞。比如說,「隨意版」填的是「話就話冇乜問題」,唐滌生會依字填字地填上「霧月夜抱泣落紅……」不過,畢竟只是傳說,不知有幾分是真。
話說到填詞,王仲傑在那次對談中說:「有很多題材,因為關鍵字眼放不進曲調中,以至題材用不上……」是的,這是先曲後詞對填詞人很大的掣肘。
因此,筆者常常希望粵語流行曲創作的模式能有倒過來的時候,實行先詞後曲,這樣的話,詞作者有很大的自由寫想寫的題材。不過,一般業界人士對先詞後曲模式的認識滯後,每認為據詞譜曲難以譜出好旋律,而流行曲工業極重視旋律!
可以說,粵語歌先詞後曲近年在理論上已臻完善,欠缺的是足夠的實踐而已。猶記一位業界中人,某次接觸到依據這種理論寫出來的粵語歌詞,雖未譜曲,他的感覺是「詞作者寫詞時是心中有曲的」,他又認為這樣寫詞其實就已經在「作曲」了。這位業界朋友所言相當於在正面肯定這種像是「以詞作曲」的歌詞寫法。奇妙的是,寫詞者寫詞時確是「心中無曲」的,但詞成之後,卻可讓人覺得是「心中有曲」。
另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當文字創作人能純熟掌握這套粵語歌先詞後曲理論,那麼他即使不諳作曲之道以至不諳樂理,仍然可以揮灑地「以詞作曲」。只是這次不是得輔助於科技,實在也跟科技無關,只是對文字聲律有過人的認識和掌握罷了。
對於粵語歌寫詞人而言,相信要能兼擅先曲後詞及先詞後曲,其創作經驗和體驗才會完整,且對粵語歌詞創作之道的體悟應更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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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不諳樂譜一樣填出好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