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 Lui《跟車太貼》（Yellow!唱）

　　「跟車太貼」是近年冒起的潮語，非常形象地喻說了如下的窘態：太快對某事指點月旦，待事情明朗後，卻原來並非先前想像的那回事。就好比路上駕車，跟前面的車輛走得太貼近，一不小心，弄不清狀況，就釀車禍，小則車毀，大則……實在，網絡時代，人人都是小判官，「跟車太貼」之事無日無之，近事如奥巴馬在越南某平民店子用膳，或楊絳先生的甚麼箴言，都有人「跟車太貼」。

 

　　要把「跟車太貼」的喻意寫成歌曲來唱，實在很有噱頭，何況流行曲就是要反映時代。《跟車太貼》是Yellow!（又名「野佬」）樂隊的近作，由其成員作曲，填詞的是Tim Lui。這種寫實歌曲，歌詞用語一般都很「人話」，但實際上這首歌不看歌詞來聽的話，聽得入心的詞句還是較少，相信這是音樂比較大聲，而歌者的吐字也應有問題。

 

　　相信，「跟車太貼」一語，在作曲時已經在旋律中某幾處預置。這種作法，或可稱「先有一句詞」。舊日的歌曲如許冠傑的《半斤八兩》、《最佳拍檔》、泰迪羅賓的《點指兵兵》，以至黃霑為香港電台節目《空中結緣》作的主題曲《緣》（關正傑唱），都是這種作法。只是《最佳拍檔》和《空中結緣》的歌詞，是把這些「先有」的「一句詞」置放在樂段的末處，其作法比較特別。

 

　　把「跟車太貼」的喻意發展成一闋歌詞，絕對是挑戰，更何況這首歌詞的篇幅頗大，統計過全詞，有四百七十多字（包括重出的字句）呢！比方說，要是以「跟車太貼」的現象為主題，作五百字文章一篇，大家都可以想像得到殊不容易，何況還是以此填歌詞一闋！由此倒可彰顯出填詞人的想像力和創造力。

 

　　歌詞的題材是寫實的，故此寫詞人也選擇平實地展開歌詞，先展現當前的網上生態：「趣事怪談事，你會講我會吹幾隻字，正義與邪道，你我講，每個也爭議，世界逐秒有故事，已有片已有相點措辭，以我獨到嘅角度，去發表意思」這段詞，層次井然，只是最後為了湊韻，「去發表見解」寫成「去發表意思」，有點勉強，但亦已很難得。不過，以整首歌詞來看，就只這開始的一段押韻押得最密最和諧。

 

　　第二段更是刻意不押韻的，大抵是象徵世事紛繁無序，亂冒亂湧，因為這一段就是模擬諸式資訊分分秒秒不斷湧現。

 

　　接着的幾段，以許多零碎的剪影呈現網友在網上世界「跟車太貼」的眾生相，其中也帶點質詢或批評成份，比如「問誰未搜證？問誰未解密？」「讚定鬧越快係咪越危？」「可抹黑錯某人？可有幫錯人？」等詞句就是這樣。

 

　　倒數第三段，是詞人語重心長的話：「朋友記住，要發表好鬼易，這大大世界，奇人百態，睇片段靠幾幅相取義。朋友話時話，要跣呔都好易，沒留神註腳，盲目放箭，到底衝過怎樣的終點？」這裏的重點是「發表好鬼易」和「跣呔都好鬼易」，而這實在是網上世界的特色，發言太易太快捷，會否產生「跣呔」的後果卻難顧及。到最後一段，詞人更直言：「稍等一等，我要講甚麼，我暫且不開口」，實在這是提防因「跟車太貼」而出事的好辦法，只是有多少人耐得住「寂寞」呢？

 

　　詞的末段有這樣的一句：「大時代在趨生各種荒謬」，「趨」疑是「催」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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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活用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