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始終你好》詞初評

 

 

　　由周星馳執導的賀歲電影《美人魚》，以經典的電視武俠劇合唱歌曲《世間始終你好》作宣傳曲，由鄭少秋、莫文蔚重新錄唱。

 

　　周星馳的電影，經常使用很多經典歌曲與音樂，常常喚起觀眾對這些歌樂的重新關注。比如當年那部《功夫》，便喚起不少觀眾對六十年代粵語武俠片那些密密使用的「罐頭中樂」的緬懷，《東海漁歌》、《闖將令》、《小刀會序曲》等中樂名曲，引起新一代的樂迷的好奇。

 

　　不過，今次借用《世間始終你好》，不免「咦」了一聲：「咦，又見香港八十年代全盛期的名曲？」雖謂好歌不分年代，亦不是甚麼「崔健事件」，但心中無論如何有點說不出的微言。

 

　　《世間始終你好》一直是熱門歌曲，比如香港中樂團就常用以「安歌」，指揮閻惠昌尤喜帶領觀眾「ou！ar！」「ou！ar！」的使台上台下打成一片，甚是亢奮。相信，電影《美人魚》使用這首歌的意義並不在於想觀眾重新注意它吧？

 

　　這首合唱名曲，個人倒是從未寫過它的詞評，反而近十多年分析過一下它的旋律。

 

　　相信，這首氣勢磅礡的歌調，加上當中還有一段較複雜精巧的二部合唱旋律，歌詞內容以簡明扼要為宜。黃霑的鬼才是他找到一種簡單有力的對比寫法：世間確是一山還有一山高，但愛心只有愛人給的才是最好最高；天下武功也許各有各好，但論愛心沒有比愛人給的更好。這種對比之法，既照應了武俠劇之「武」，又為愛情描繪服務。可謂一石二鳥之妙計。再說，這種構思也使那段二部合唱旋律變得容易填寫，因為，其中一個聲部只需再強調地填「一山比一山高，愛更高」，另一聲部則更誇耀地填寫道：真愛有如天高，讓「愛」這個主題更獲突顯。黃霑向來主張流行曲須親民，但說說容易，像《世間始終你好》這種看來誰都寫得出手的簡單有力對比寫法，一般創作者要構想出來，可能要寫了很多稿才想得出這種返璞歸真的寫法。

 

　　偶然想，這首合唱曲被惡搞的例子應會極少吧，因為二部合唱的那個段落很難處理得好。但在朋友的幫助下，卻也找到一首《掘窿老婆最好》，而填詞者在副歌中放棄了填二部，只填了音域較高的那條旋律，可見確是不易為。

 

　　以曲調而言，《世間始終你好》堪稱顧嘉煇合唱作品的傑作，而且亦是頗見親民之作。

 

　　主歌四句，分成兩對。第一對節拍相同，兩個樂句的第四至六個音都是第一至第三個音的重出，這樣短距離重出，易使樂句優美又易記，傳統粵樂便常用此法，有稱作「連珠」。第一樂句末五個音是so mi re do re，第二樂句末五個音是do re mi so mi，恰好互為倒影，甚見幾何美態！第三樂句只是第一樂句的重現，真覺何太簡單，但第四句卻以傳統中樂的「押上」手法離調，具體而言是收起do音，卻讓ti音出現，而且是重要角色。這處離調，實際音調乃是mi so la，so la so mi do re。當中又有「連珠」，所連的「珠」是so la，這句還使用了三連音，帶來節拍變化上很大的新鮮感。

 

　　副歌是結構很精巧的二部合唱旋律，加上歌調的音區也移高了，不費吹灰之力便把歌曲帶上高潮。事實上，這副歌的上聲部一開始便作八度大跳，隨即更攀上全首歌曲最高的那個音：高音do，這種安排，但覺妙手偶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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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周星馳翻叮經典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