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國沾獲金針獎隨想

 

　　交出這篇稿的時候，香港電台的第三十七屆十大中文金曲頒獎音樂會尚未舉行。倒是已經知道這一回的最高榮譽獎項金針獎，是頒發給填詞人盧國沾。

 

　　這總感到是有點遲！翻看紀錄，與盧國沾同輩的詞人，黃霑於1990年得到這金針獎，鄭國江是1992年獲頒。二十多年前曾以為，很快會輪到盧國沾拿了吧？其後，填詞人而得金針獎的，卻都是盧的後輩，計有林振強、林夕，難怪盧國沾日前對記者說：「或者佢哋之前唔記得咗我呢！」欣喜的是，光榮能及身。

 

　　因為盧氏得獎，很自然地重溫了一些他填詞的名曲，感覺是恍如隔世。現今的曲風是不會這樣的，為曲所囿限的填詞家，其詞風也沒可能回到以前的盧國沾時代。

 

　　說來，最近期的盧國沾歌詞作品，都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了，那是面世於2004年的《沒有半分空間》，是無綫《水滸無間道》的主題曲，周啟生作曲，王喜主唱。

 

　　周啟生作這首曲子，已經很追上時代，符合音符密不透風的碎片化時代特色。且看看盧國沾填的第一段歌詞：「恨愛夾擊，不敢嘆息，請不要話我不應該不應該竟把我有多逼擠多逼，並肩，無論多艱巨都並肩出力，問誰能共你那樣全面地認識？沒有半分空間，不可以揀，哪裏會知慘變後已經不可解釋解釋。當中又有多少堪珍惜，紛爭，無數次紛爭當中你我亦痛惜怎可令友誼失了色？」以字數計有百餘字，相當於舊日兩、三段歌詞的字數，甚至是一整首了，例如亞視劇集《武則天》的主題曲，全詞不夠一百字。再看看這一段歌詞中的好些句子的結構，亦可見到盧國沾也不可避免地變得囉唆，如「請不要話我不應該不應該竟把我有多逼擠多逼」，「並肩，無論多艱巨都並肩出力」，「哪裏會知慘變後已經不可解釋解釋」……假如盧國沾填詞填到今天，其詞作亦只會被碎片化曲風弄得囉唆不已。

 

　　回首前塵，覺得像隔世之餘，也只能說服自己，審美趣味隨時代而變，只能努力學著欣賞今天詞作的好處。

 

　　說來，踏入2015年，剛好是盧國沾入行寫詞四十周年，在這個時候獲金針大獎，也多一重意義吧！

 

　　每提到盧國沾，總難忘他一大批俠氣充沛的武俠劇主題曲，也難忘他以個人之力發起的「非情歌運動」。但這裏想談談另外兩件事情，那也是不應該忘記的。

 

　　其一，雖然我們慣稱盧國沾是填詞人，但他是寫過若干歌曲是有先詞後曲成份的。比如他剛出道寫的第一首作品：無綫劇集《巫山盟》的主題曲，乃是依娛樂唱片公司的老闆指示，先寫詞，後由顧嘉煇譜曲。稍後的無綫劇集《逼上梁山》主題曲，也是採取先詞後曲的方式寫的。1980年麗的劇集《大地恩情》的主題曲，後半部份也是先有詞後譜曲的。至1983年，鄭少秋個人大碟《夾心人》中的《黃河的呼喚》，亦是先詞後曲之作。鄭少秋同一大碟中的《唐明皇》，也是這類作品。

 

　　其二，當年鄭國江常常把寫詞經驗心得藉專欄或講座公諸於世，而盧國沾也是非常熱心這樣做的，記得早在1979至1980年的時候，盧國沾便已在《歌星與歌》月刊介紹自己的寫詞心得，又為讀者批改詞作。若干年後他又在某報的專欄上再寫了一系列的「填詞入門」文章，後來收入了於1989年初出版的《話說填詞》。這是那個時代的填詞愛好者的福氣。

 

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盧國沾遲來的金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