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嘯憑空寫詞方法獨到

 

 

　　記得今年八月初，曾為文紀念兩位前輩詞人：吳一嘯與蘇翁。事緣前者辭世五十年，後者辭世十年。那篇文字重點寫蘇翁，吳一嘯是概略地說說，而今很想趁2014年尚餘數日，集中地談談吳一嘯，不然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師出有名地談他了。

 

　　似乎我們對幕後的創作人前輩頗是薄情，尤其是他們對早期粵語流行曲的貢獻，更受忽視！只緣當時粵語歌處於極低微地位，向來不受注意，自然也談不上尊崇。

 

　　吳一嘯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以擅寫粵曲曲詞馳名，更獲譽為「曲王」。但其實他不僅是擅寫曲詞，他也會創作曲調，而憑空寫出歌詞然後讓別的音樂家譜曲，亦優為之。現今的粵曲之中常拿來填詞的小曲曲調《鬱金香》或《紅豆子》，便是吳一嘯創作的。至於由他先寫詞然後讓別的音樂家譜成的名曲，例子就更多一點，聲名也大一點。

 

　　最有力的例子，當是電影《蝴蝶夫人》（1948）中的兩首插曲：《載歌載舞》和《燕歸來》。這兩首插曲都是先由吳一嘯寫出歌詞，再由胡文森譜上曲調。《燕歸來》的曲詞，字句重出的方式很是特別，譜成曲調後甚受注目，不久，人們便因應其曲子的特點，賦予一個別名曰《三疊愁》，變成是常拿去填詞的熱門粵曲小曲。七十年代初，它也曾填上歌詞成為粵語流行曲《慈母頌》，冼劍麗和李寶瑩都灌唱過。另一首《載歌載舞》，只說原曲原詞也許不算知名，可是它的一個重新填上歌詞的版本：《賭仔自嘆》，卻是天下聞名！

 

　　湊巧的是，1953年《蝴蝶夫人》還推出了粵劇版，紅線女主演的，劇中有一闋新創作的小曲《蝴蝶之歌》，仍是由吳一嘯先寫出歌詞，這次是交由馮華譜曲。這《蝴蝶之歌》的字詞重出也非常特別，像這一片段：「蝴蝶情誰寄，蝴蝶夢難求，蝴蝶傷心蝴蝶愁，蝴蝶之歌歌不盡，蝴蝶之舞永不休，蝴蝶兒呀，何日成雙到白頭？」短短四十來字，「蝴蝶」一詞竟出現了七次！結果，這小曲後來也成了熱門貨，並得到一個別名曰《夜思郎》。七十年代初，有幾首粵語歌都是據《夜思郎》填詞的，比如《恨悠悠》便是，這個版本鄭少秋和麗莎都灌唱過。

 

　　沒有吳一嘯的歌詞先寫，大抵就不會有《三疊愁》、《載歌載舞》、《夜思郎》等曲調的面世。說來，那些年頭雖盛行以先詞後曲的方式來創作粵語歌曲（小曲），但成功的例子是並不多的，而吳一嘯一個人就有三首很成功的例子，說明他在這方面是很有獨到之處的，值得大大推崇，自然也值得研究一下他憑空寫詞的方法。

 

　　吳一嘯去世前的十年八年，際遇仍不斷地新奇，既是適逢粵語流行曲初生的歲月，也碰上邵氏開設粵語片組的難得機會，於是竟然可以跟李厚襄、梁樂音、綦湘棠等著名的國語時代曲作曲家合作──寫粵語電影歌曲。又是因為粵語當時的地位，這一跨界合作歷史，向來不受注視。事實上，梁樂音也曾不甘寫出來的粵語電影歌寂寂無聞，不止一次的把這批作品循環再用，其中得以出頭的是七十年代初的電視劇主題曲《春暉》（原是電影《戀愛與貞操》（1960）的插曲）……然而由麥基、林鳳主唱的《青春樂》電影片頭曲，很可能是第一首用粵語唱的原創搖滾歌曲嘛！而這片頭曲乃是吳一嘯先寫歌詞，梁樂音譜曲的！

 

 

 

 

 

 

 

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回顧『曲王』詞人──吳一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