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AllStar《老調兒》比照《雙星情歌》

 

　　本文原發表於2013年8月17日的《南方都市報》「粵詞閱好」專欄。見報標題是「為何鍾愛粵語歌？那獨特的聲響，好美！」。

 

 

　　近期粵語歌似乎多了些中式小調冒出來。早前剛聽過陳慧敏唱的《自拍》，近日又有C AllStar的《老調兒》。歌名還強調「老調」，但相信不等於「老調」終於再有出頭天。

 

　　聽《老調兒》，看着歌詞，筆者卻真的想起一首老調兒：《雙星情歌》。

 

　　為何有這聯想？那是因為韻腳。（燭影）深、等、溫、隱、分、憾、印，這是《老調兒》開始兩段所用的韻字，加上「燭影深」三字，以及曲中某一兩句旋律，怎能不想起《雙星情歌》？

 

　　當代粵語流行歌詞，轉韻是家常便飯。《老調兒》也不例外，詞中轉了幾次韻。其實中式小調的「老大哥」《雙星情歌》也是多次轉韻的，誰還可以說轉韻的「壞話」！

 

　　然而，有一點很不同的是，上舉的那組《老調兒》所用的韻腳，是開口音（un）與閉口音（um）通押的。但在《雙星情歌》之中，第二段的韻腳是僅用開口音（un）「親、分、允、份」，尾段則純用閉口音（um）「深、枕、禁、憾」。這樣仔細區分使用開口音韻和閉口音韻，很有利於烘托要表現的情感。事實上，《雙星情歌》尾段全用閉口韻字（甚至這一段中的「衾」、「飲泣」也是閉口音），是大大有助表現哀傷得來極深沉黯淡（以上四字的粵音也全是閉口的哩）的感覺。

 

　　這方面，可說是今不如古：而今的粵語流行歌詞用韻，罕有這種細心與細膩。再者，閉口音已在北方語言中消失，因而也變成是粵語的一大特色，粵語人寫粵語歌很應該發揮這些特色，而且也算是讓古漢語的閉口音得以發揚光大。

 

　　相信，不少北方朋友鍾愛粵語歌，就是因為粵語保留了古漢語中的閉口音、入聲字，還有極低沉的陽平聲，這些迥異於北方語言的聲韻，構成粵語歌獨特的、宜柔不宜剛的聲響，形成難以抗拒的魅力。但願一眾新一代的粵語歌寫詞人，也能認識到這些獨特的聲響，並好好發揮及運用。做粵語歌詞人，不但要擅於駕馭或驅遣文字，也要擅於玩弄文字的聲響！

 

 

又附：閉口音除了用以表現黯淡心情，其實也可以表現「甜入心」的內在喜悅，著名例子如鄭國江早年為區瑞強填的《愛在陽光空氣中》，最後幾句歌詞是：「陽光空氣內有真的愛，輕輕一吸甜入心，溫馨地滲」。當中「吸甜入心」、「滲」等五個字全是閉口音，但表現的正是內心深處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