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山下》第一首主題曲《步步高》

 

　　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話詞說」專欄，見報標題是「《獅子山下》第一首主題曲」。

 

　　歲月催人，港台的電視劇《獅子山下》都四十年了，還高調慶祝一番。但對於主事機構及眾多傳媒對這個劇集的「第一首」主題曲隻字不提，十分介懷。

 

　　看看某大報章的說法：「早年未有正式主題曲，1979年才有顧嘉煇及黃霑合作、羅文主唱的經典金曲《獅子山下》出現。」

 

　　主題曲，不一定是歌曲，也不一定需要原創，所以用現成的純音樂作片頭片尾音樂，亦屬主題曲，怎能說是「未有正式主題曲」？比如說，無綫劇集《朱門怨》（1973），麗的劇集《本地薑》（1974）又或後來甘國亮編導的《山水有相逢》（1980），主題曲都是採用現成的純音樂，我們能說它們「未有正式主題曲」嗎？這種「正式主題曲」所暗含的想法，當是眼中只有原創的、有歌詞的作品，其他的東西都不能享有「主題曲」的合法地位。

 

　　《獅子山下》劇集從1972年啟播至1979年以前，其主題曲是現成的廣東音樂《步步高》，呂文成作曲，劇中用的是小提琴合奏的版本。一首主題曲用了六、七年，雖非原創，也無歌詞，但能用上這樣長的時間，至少說明它是頗能代表劇中的背景與精神吧！

 

　　主事機構及眾多傳媒長年把《步步高》是《獅子山下》劇集的第一首主題曲的事實隱藏掉，或者是無意的，但是要有歌詞要是原創才能算「正式主題曲」，真是「一般見識」！

 

　　當年，電視劇集以現成的純音樂作主題曲，也許是為了慳儉和省事，何況那時版權條例不及今天的完善，像《朱門怨》用二胡名曲《江河水》，《本地薑》、《山水有相逢》用廣東音樂《醒獅》、《聞雞起舞》（這兩首粵樂俱是呂文成創作的哩，可見那時他的作品有時比顧嘉煇還受歡迎），可能版權費都不用怎麼支付。然而選用哪首音樂作主題曲，總不會是率性隨意的吧？

 

　　當年，是誰決定以小提琴合奏版本《步步高》作為《獅子山下》主題曲的呢？甚有眼光啊！這無詞的《步步高》，音調滿帶活力，積極而具奮發精神，頗能代表七十年代初、中期港人的進取姿態。《步步高》的音調也頗吸收些西洋音樂元素，是根植於本國而又大膽融入外國音樂的好作品例子。再說，廣東音樂而以小提琴合奏，是西為中用。這後兩點，魯迅謂之「拿來主義」，但亦是香港精神之一嘛！

 

　　顧嘉煇曲、黃霑詞、羅文唱的《獅子山下》（第二首）主題曲，固然是經典。但《獅子山下》的第一首主題曲《步步高》本身已經是個經典，它在內地的正統音樂界，也是備受讚譽的。現在，很多廣東音樂音樂會，常常以《步步高》作為encore之曲，以近期筆者剛觀賞過由康文署舉辦的廣東音樂系列音樂會為例，四個音樂會有一個以《步步高》為演奏曲目之一，有一個正是以它作為encore之曲。可見，在音樂舞台上，《步步高》比羅文唱的《獅子山下》出現頻率要高很多！可是，傳媒以至主事機構總是不談《步步高》與《獅子山下》劇集的關係，有點莫名其妙。

 

　　說來，羅文唱的《獅子山下》第二首主題曲雖然得到不少政經名人提及，身份地位超然，但音調總嫌低徊，又略帶傷感，這是比不上第一首主題曲《步步高》的輕揚闊步，樂觀向上，此所以八十年代甚至有人填上詞，把它當賀年歌來唱。然而，《步步高》的優勝之處正在於它是沒有歌詞的，把它變成賀年歌，是大大限制了對這首音樂的想像。個人的喜好，是喜歡《步步高》多於羅文唱的第二首主題曲，縱然它在《獅子山下》劇集方面一點地位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