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十五年六月的時候,尚是殖民地的香港,有英國四人樂隊Beatles訪港,這不僅是娛樂版的重要新聞,甚至是港聞版的要聞,連報紙的社論短評都有評議,可見音樂有時絕不止是音樂。後來的文化評論人稱這是因Beatles旋風而生的「新道德恐懼」。
Beatles於是年六月十日在香港的樂宮戲院登台表演,一晚兩場,頭場七點半,尾場九點半。門券最平二十元,最貴七十五元。當時,香港人稱這隊樂隊為「狂人」,而不是「披頭四」或「甲蟲」。
Beatles是於這年的六月八日抵達香港的。翌日的《星島晚報》的時事「短評」寫道:
英國狂人樂隊到處瘋魔了青年男女。
我們覺得,這個樂隊之引人注意,似乎不完全在於它的音樂和歌唱。因為它在歐美以至英國本土表演,每次登台,鼓一響就為青年觀眾的叫喊和狂呼所掩蓋;繼之就是拋擲東西,明些時坐椅也為狂熱的聽眾打爛,每每在亂糟糟之下散場。
這樣的情況,怎能說得上是純粹欣賞音樂和歌唱呢?
然則,狂人樂隊又怎樣夠在英國和歐美受到這麼大的吸收呢?
最大的可能,是它捉住了歐美青年的某種心理。許多歐美青年去看狂人樂隊,簡直是去尋找一種刺激,或者找尋一個發洩情感的機會。
香港的青年絕大多數是中華兒女。他們既熱情,又莊重。我們相信,他們之看待狂人樂隊,必然不至於連自己也「狂」起來。昨日在啟德機場高聲呼喊的,幾乎完全是歐籍青年男女,就大可以證明這一點。
這短評的標題是「香港青年與狂人樂隊」。第二天,《星島晚報》的時事「短評」,仍然是談Beatles,標題是「『狂人』對香港無影響」,彷彿是為有「新道德恐懼」的人士壓驚:
英國狂人樂隊昨夜在九龍表演了兩場,並未引起任何意外事件。這無疑得力於治安當局的縝密防備和香港青年的自行約束。
我們昨日在這裡指出:香港青年不會缺乏熱情,但他們具有可貴的謹慎和自尊,他們會顧到秩序和安寧,決不至於因偶然的衝動而盡情瘋顛。因此,我們斷定狂人樂隊到此,不會引起騷動。
有教養的中國青年,舉止當然更加持重。數年前在美國引起麻煩的「阿飛舞」,在香港也只能受到極少數人的歡迎,不多時便成為過去,這可以反映出中西文化和民族性的某種距離。
其實,是難得一見當時的報章聲聲提到「香港的青年絕大多數是中華兒女」以至是「有教養的中國青年」,而一說到身份問題,自然遠不止是音樂與文化那樣簡單,而總有政治成份。
這類短評,應是冰山一角。有機會,我們這一代很應該重溫和探究Beatles訪港對香港的流行音樂文化以至政治文化上有哪些深遠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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