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務去談何易──盧國沾專欄文字拾遺

 

　　初出茅廬，初寫歌詞時，有個前輩飛奔前來，氣咻咻的說：「小兄弟小兄弟，記住這句話：陳言務去。」很憐惜的樣子。我果然一直都牢記這句話，能在時間充分的時候，堅決想寫個新鮮的題材，即使很舊的題目，也希望找個新的角度下筆。

 

　　有時明知道，這種做法，沒有必要。因為行裡根本沒這個要求，並且對太新的題材，不肯隨便接受，認為太新了，恐怕不受歡迎。寫詞這許多年，每碰到能寫新題材時，幾乎都要跟出錢買詞的人，爭辯幾句。有勝了的，也有輸得一敗塗地的。

 

　　間中碰到些監製人馬，也是初出茅廬，見他在知與不知之間，就欺他乳臭未乾，故意生氣道：「不收貨呀？你問問你的老闆。」那人初來乍到，只好忍了。

 

　　不是過分新鮮的題材，真的沒人欣賞的，我送貨之後就巴巴地望，望有朝這首歌在電台響起來，豈知終是絕望。原來電台人的觀點不同，他們要的是受眾歡迎的歌，卻從不考慮，把一些冷門一些的題材推介。從我最自私的觀點看，這是笑話。他們整天說要推動流行曲，竟只推動那些低級趣味的貨色，陳腔濫調的貨。

 

　　是以為了生存下去，我也得奉上陳腔濫調的貨，以保住烏紗，不被行家摘下。

 

　　寫歌詞要陳言務去，是很困難的事，因為「陳言」受歡迎，「務去」的最自討沒趣。例如我發現每首歌詞都是「緣」、「份」、「遇」等等陳腔濫調，暗中就發個毒誓：決不再讓這些字眼，一個不留神，又在我的詞裡出現。這又是怎樣的結果呢？市場的歌，還是寫「緣份」。

 

　　今日市上流行的歌，若不是變相賣　淫，就是講緣份的，我偏不做這兩種題材，不盡是性格使然，主要還是，我已從商了，已非他們族類，道不同嘛，幹嗎要放棄個人旨趣，反過來大搞陳腔濫調？

 

　　所以，當日老前輩的金玉良言，小可今天還是努力的做，只不曉得，還能緊持多久？「陳言務去」這一句，在流行曲壇，也已是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