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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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16 08:31:45
錢氏相信,蚩尤其實就是「神農氏」,也就是「炎帝」(見頁182),而且也是中國上古之「戰神」!他甚至認為,蚩尤統領的族群比黃帝的先進,蚩尤懂得稻作,黃帝那邊還只是逐水草而居的族群,只是勝利者黃帝一族欣然接受了失敗者的先進思維。(見頁190),這就是錢氏的「蚩尤猜想」。事實上,文化上「落後」的族群戰勝文化上「先進」的族群,歷史上並不罕見,咱家國史裡,蒙古勝大宋,旗人勝大明,不就是這種案例嗎?用錢氏的說法,是「半周邊國家消滅核心國家。從而,在吸收的基礎上使文化飛躍到一個新階段,推動着歷史飛速前進。」「半周邊是不安分守己但又非常活躍的分子,經常侵犯核心。最後,幾經折騰,這些原先游離在權力核心之外的侵略者得勝了。他們征服了核心國家,自個兒成為了新的核心。」(見頁329)
在書中,作者引述了一段傳說:「蚩尤沒後,天下復擾亂不寧,黃帝遂畫蚩尤形象以威天下,天下謂蚩尤不死,八方殄服。」錢氏認為:「即使在肉體上『殺死』戰神之後,黃帝也明明曉得,所謂戰神是殺不死的。所以,就有了『……畫蚩尤形象以威天下…』的故事。戰勝者反而要利用戰敗者的肖像來『以威天下』……這說明了蚩尤是受人愛戴的領袖,也給描繪成了戰神的尊容。一個原始民族,面臨着毒蛇猛獸、四境強敵,是不可沒有戰神的。」(見頁338)
瀏覽錢氏此書,始知「黎民」和「百姓」是有分別的。黃帝的子孫稱為「百姓」;蚩尤的子孫則稱為「黎民」(見頁274)。而現今人們常常合起來說「黎民百姓」,似乎還是很尊崇蚩尤,讓他的子孫排首位。此外也知道了蚩尤跟苗族有很密切的關係,在苗族的神話裡,蚩尤是他們的民族英雄,又是一系列文化事物的創製者!(見頁266)
書中說,各地苗民,對蚩尤都念念不忘,非常崇敬。各地苗人都把自己的祖先稱為「尤公」,在各種不同的方言土語中,「尤公」卻驚人地一致。雲南馬關、武定苗族有「跳月」或「踩花山」的風俗,據稱其形成也跟蚩尤有關。(見頁355)
書的末尾部份,作者說到中國人「家國同構」,「國家即政府是百姓黎民時時刻刻感覺得到的,『主人』也希望如此。」錢氏舉例說,漢武帝大將霍去病說「匈奴未滅,何以為家」,他想到的其實更多是國,這才是好樣的。但錢氏更謂:「沙漠文明之下的西方人沒有中國式的國家概念,『國』與『家』涇渭分明。西方語言裡如果要表達中國人口中的『國家』,得分成三個層次來講。一指鄉土、故鄉;二指國的法理狀態;三指民族。三者全都不含有家庭的意思。所以,西方人心目中的國家主要指整個民族的鄉土,而不是甚麼『祖國大家庭』。」(見頁393)最重要的是,著者認為,家國同構是中國歷史長期停滯的根本原因,官本位就是家國同構的惡性腫瘤,長時間尾大不掉。(見頁394)。
末了,還想一記著者在書末部份的一小段話:「稻谷一旦成了史前軍事行動中的軍糧,也就成了戰爭中的奢侈品。稻米不能像五千年前埃及、蘇美爾那樣做成麵包,很不容易攜帶。如果再聯繫油鹽醬醋、鍋碗勺盆,那軍需輜重的狼犺、炊事管理的顢頇,就是伊于胡底了。這樣的軍隊恐怕是不能長驅千里、如入無人之境,當然個別情況除外。我們讀《史記》、《漢書》等史籍,就會曉得漢武帝打匈奴,實際上很吃力,經常為上面的軍糧問題困擾,不敢孤軍深入敵後……」(見頁423)看似不關政經大事的飲食問題,影響原來可以很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