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倫《皮影戲》

 

　　本文昨天發表於《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話詞說」專欄，見報標題是「周杰倫《皮影戲》充滿易入口的『說詞』」。

 

　　周杰倫上月推出了他的第十一張專輯，其中有一首主打歌喚作《皮影戲》。說是歌，周杰倫這首也不是一般歌手唱的那種歌，因為內裡大部分篇幅是Hip Hop，即以快嘴噏著有韻律的文字，而歌唱性的旋律只有短短兩句，它間歇性穿插其間，點綴的性質更大些。

 

　　後現代文化的特點之一就是混雜，周杰倫這首《皮影戲》正是混雜的好例子。韻文內容說及的是中國傳統的皮影戲，看來是在延續周杰倫自己的「中國風傳統」，而音樂裡有電子風格，加上Hip Hop，又加上短短歌唱性的旋律，納納集集，甚麼都有！

 

　　筆者不肯說《皮影戲》裡的那些文字都是「歌詞」，真要說的話只能說那是「說詞」，因為是用作「噏」不是用作「唱」的。嚴格來說，《皮影戲》裡主要是「說詞」，「歌詞」來來去去只有一兩句。

 

　　事實上，「說詞」的寫法跟「歌詞」的寫法亦很不一樣，前者的限制少得多了，因為不需要緊密地配合音樂旋律。這讓我想起，有時有些歌詞獎的評選，會雜有「說詞」作品，每見這種情況就覺很不公道，這就像太極推手比賽裡忽然有個習柔道的人說要參加，那可以怎樣呢？

 

　　再者，談到Hip Hop的「說詞」，周杰倫的「說詞」都是可口的巧克力或曲奇餅，而不是苦茶或勁酸勁辣的麵食，也就是說，喜歡和擁護「說詞」裡滿是挖苦諷刺、帶着對抗社會建制裡種種不公義的取態的Hip Hop迷，對周氏這種「說詞」會很不齒。只是，這個社會裡也有很多人需要巧克力或曲奇餅，尤其如果巧克力的包裝融入中國文化，讓消費者或多或少地認識點點兒，也是好事一件罷。

 

　　不少人都說，眾多的「八十後」、「九十後」是通過聽周杰倫的中國風才對中國傳統文化提起興趣，周氏的歌曲影響了「兩代」中國人的審美情趣，為中國文化的傳承起了橋樑作用。是的，如果真是聽了周杰倫的《本草綱目》或《蘭亭序》而去看看李時珍的《本草綱目》或者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也真是很不錯的結果，雖然兩者並非一碼事，就像聽于丹講《論語》跟自己去親自讀《論語》，亦是完全兩回事。

 

　　回說周杰倫最新近的這首《皮影戲》，道及的是一種中國傳統的演藝文化，甚至可以說是動畫的遠祖。「說詞」若即若離的勾勒皮影戲表演的特點，諸如：「小小屏幕，撐起大大一片天」、「筋斗雲就算在十萬八千里，看我只需要翻三圈」、「透明的眼，純淨的笑臉，只看顏色就能辨忠奸」、「皮影似神仙，我身輕如燕，你面前忽隱又忽現，飄逸在雲和霧裡面，傲氣貫山巔」。然而如果問，這《皮影戲》的「中心思想」是甚麼，恐怕其實是沒有，就只是率性寫一點關於皮影戲甚麼的，然後又以女聲唱出全曲裡最富歌唱性的音調：mi la so mi，mi la so la so la ti mi，「唱詞」跟皮影戲卻有點風馬牛不相及：「隨性唱一遍，變世代傳承的經典」。相信，周氏這類曲子，不在乎傳達甚麼題旨，但求整體感覺繽紛炫目悅耳，當中甚麼都混進一點，大家可以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