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火鳥》

 

 

　　本文原發表於2011年7月16日的《南方都市報》「粵詞閱好」專欄。見報標題是「林夕寫《火鳥》，筆觸仍濃重」。

 

 

　　如果用句古老說話來形容林夕為楊千嬅填的新作《火鳥》，會想到「步步生蓮」。又或者，人們猶在驚嘆方文山那種句句有美妙修辭手段的那種「中國風」國語詞，筆者相信林夕這首《火鳥》粵語詞亦毫不失禮！而粵語詞從來都比國語詞難填。其實，如果詞中能有位置放得下「火鳳凰」三個字，相信填出來字面更漂亮，但粵音限制下，這個曲調就是無處可放這三個字，命也！

 

　　「掃去記憶裡的鴻毛」，詞人有信心聽賞者由「鴻毛」能聯想到「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因而可以自行串解：曾為某事衝動到要輕生，但那樣死了，真只能是輕於鴻毛，而今這撮記憶是像鴻毛般給掃去了。「逃離未蒸發的薄霧」，霧中易失方向，常以之比喻人生困局，這裡詞人索性借慣喻省卻多餘說話，我們自是知道那是比喻走出會令人大失方向的重重迷陣。「放棄跳不了那場圓舞」，這句截取了「圓舞曲」中的「圓舞」二字，妙在還可以讓大家聯想到「圓滿」之舞。「圓滿」可以追求，但不是每一種「圓滿」都可以追求得到，硬要追下去，最終只會毀了自己，所以詞中主角選擇「放棄」……

 

　　這上面說的還只是歌詞開始的三個結構相同（動詞加賓語）的句子，要這樣說下去這篇短文肯定負荷不來！所以請體恤接下來只能摘取這首哲理歌的個別片段來談，以見一斑。

 

　　且說說詞中兩句精警話語：「曾經，盲目到望晚空等黃昏，麻木到願發生的蠢事持續發生。」這前一句，大抵就是俗語說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或者禪者所謂「騎牛找牛」。後一句說的，現世中也是經常見到，無奈每每當局者迷，意識不到在發生的乃屬「蠢事」──其實筆者想到文革，但那太沉重了，不說了。

 

　　欣賞這闋《火鳥》，有個感覺，林夕的流行歌詞寫了廿五年，頗多作品顯示仍處於「濃」而「重」的階段。亦即尚在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階段。未知何時能見到他「濃後之淡」的作品，臻至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禪宗第三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