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發表於2011年7月2日的《南方都市報》「粵詞閱好」專欄。見報標題是「若干長句,填補簡單旋律」。
較簡單的旋律,有時真能幫助填詞人凝煉詞意。近期由李克勤主唱的《天河》,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只嫌它曲式雖簡單,音符的密度還是挺大,填詞的陳詠謙因而不得不寫出好些超長得有點累贅的字句來配合。
詞從晚上聽歌寫起,說收音機正播着一首經典而動人的歌曲,但詞人竟對這經典毫無印象,只覺從沒聽過。對此,詞人很是困惑!緊接着,詞人又拋出第二個問號:他轉而望向天上,見到繁星閃爍,天河流麗,如此的大自然美態,為何過去從來沒有欣賞過?要到今天,才發現它的存在。
從動人的「老」歌以及曾照古人的星河,詞人轉而念及自己,拷問自己:「是否感動過」?「鏡中這張呆滯面孔真的快樂過麼」?歌曲聽到這裡讓筆者聯想到蘇東坡《臨江仙》詞裡的名句:「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只是,蘇東坡是直筆抒發,陳詠謙卻將蘇詞這兩句詞意隱含在字裡行間,因此也使此處的詞意變得深厚。是的,我們終日為口奔馳,慣於忽略許多就在身旁的美麗事物,儼然對一切都無動於衷,也沒法「有動於衷」。
詞人嘆息:「我只懂安躺於蟻窩!」那弦外之音就是以後不該再這樣,要讓人生過得有意義些,至於如何才有意義,卻是人言人殊了。
扣除了重覆的字句,陳詠謙填這首詞實際上僅填了六個長句,而他是十分善用這寥寥的六句的。像末二句,前一個長句,顯示詞人發現那首「老」歌不是沒有聽過唱過,只是時間相隔太久,僅記得是模模糊糊地唱過,詞筆由實而虛,引導欣賞者也朝向過去的時空想得更深遠。如納蘭容若的名句:「當時只道是尋常」──當時竟也不察覺那首歌是如此動人,囫圇的聽過唱過便了。後一長句,詞人揭櫫此詞的真正題旨:嘆息少年輕狂的不可復再。當老歌可以頻仍重溫,星河可以夜夜補望過夠,少年時代的那份很值得緬懷及珍惜的輕狂,卻永遠消逝,不可重來!筆者由此還聯想到賀鑄的《六州歌頭》鴻篇:「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
阅读(1354) | 评论(1) | 转发(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