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詞壇青黃不接（95年舊文）

 

　　這篇文字原發表於1995年4月16日出版的第1379期《明報周刊》，發表時用的筆名是「李謨如」。數算起來，筆者寫樂評三十年，只為《明周》寫過兩次稿，一次是兩年前寫羅大佑，另一次就是這一篇了，真是物以罕為貴。現在是完全忘了當時為何有此機會。

 

　　提起本地填詞人，如果你還只會列舉出黃霑、林振強、林夕、潘源良、小美等名字，那表示你已不再 in。

 

　　以此來考你夠不夠in，也許是刁鑽了一點，相信，很多讀者也會因這個刁鑽角度而被「out」掉。

 

　　告訴你罷，現時本地詞壇已是女權當道，近年填詞「柯打」的「市場佔有率」較多的，都是女詞人，且不止一個，而是四個，分別是張美賢、梁芷珊、古倩敏、李敏。小美則是個在填詞界己屬 out 的角色。

 

　　其實，你不知填詞界已改朝換代，不知有張美賢、梁芷珊、古倩敏、李敏，也不必害怕脫節，根本這群女詞人除了「柯打」頻接外，基本上都很低調，不似得她們的前輩如黃霑、盧國沾，有一股明星般的魅力、鋒頭，而更重要的是，這四位詞壇小公主，筆力都只屬一般，沒有甚麼石破天驚的作品。

 

　　面對這種景況，筆者只想到這種形容詞：填詞界正處於青黃不接階段，其不接的程度還很厲害呢！

 

　　症狀之一：屬於前輩級的填詞人而仍有執筆的，如林振強、向雪懷、潘源良、潘偉源、林夕、陳少琪，在其作品裡都感到有些疲態。向雪懷的作品如《一人有一個夢想》、《哪有一天不想你》雖頻頻奪獎，但在這些詞裡，只見到一些經過計算似的句子、橋段，卻見不到有血有肉的生命。林振強則只是頻頻把當年舊作品用過的構思翻新，而潘偉源的作品就如同用機器生產出來的。潘源良、林夕、陳少琪仍能偶有佳作，唯佳作的出現頻率明顯降低了很多，不復昔年的如泉湧。

 

　　症狀之一：填詞界的新名字不少，但往往是填兩、三首便又像自然流失了。論到這群人的作品，則屬不消提那一類。且以最近為羅文填《孔子曰》的勞雙恩為例，此君早在七、八年前已為一隊名叫 Cocos 的組合寫詞，數量只是一首起兩首止，其後，很偶然才會見到他的詞作在歌星的唱片出現，然詞作的成績只屬平凡，而且總感到行文遣詞別扭，就看看他新近的《孔子曰》：「人是性本善良，人還是自幼性本惡，誰會好一天變，誰會兇惡變善良，要靠你取向決心，時辰就到，因果有天報……」歌詞固然不可能要求流暢得像散文，但為了遷就音符高低而把字句弄得累累贅贅（這裡以「人還是自幼性本惡」中的「人」字最累贅，而「誰會好一天變」則頗不自然），實在不應出現在專業詞人筆下。更何況，勞氏此詞全闋只有幾句押韻，都寫成這個樣子，比起前輩既能通首一韻到底又能寫出精采的詞作來，分別豈止天壤。

 

　　事實上，前述的四位詞壇小公主，遣詞造句有時也有勞氏那樣的毛病。這些，是否關乎人們常說的：新一代的中文水準普遍低落，於是，就連新一代填詞人的中文水準也普遍有問題。說起來，早在十年、八年前冒起的填詞人如陳少琪、因葵都有此徵象，於今為烈而已。

 

　　另一個問題是，筆者常聽到好些填詞人說，交出去的詞常被監製或不知遭誰大改小改，那麼，為甚麼還是改出這麼多意念平庸、詞句有毛病的作品來？監製是否對歌詞有過要求呢？

 

　　詞壇四小公主是太弱質纖纖了，而前輩又都疲態盡見，唯一的中堅份子是剛辭掉商台要職的周禮茂，可是獨木難支啊！

 

　　要說有潛質的新血也不是沒有的，也是來自商台的黃偉文，這些年來所填的詞，不乏有瞄頭之作，可是要達到大師級水平，卻還要急起直追。

 

　　偌大一個詞壇，僅得一個黃偉文有潛質，是否危險了一點？良苗都哪裡去了？近期刮起一片翻唱之風，聽着那些《倦》、《忘記他》、《昨夜的渡輪上》，不免教筆者益發懷念那好詞多如天上繁星的年代！

 

　　電子傳媒如此熱心推動樂壇，可有甚麼良方妙法去幫助詞壇渡過這個青黃不接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