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瀏覽的書,有一冊是孫維城著的《千年詞史待平章──晚清三大詞話研究》,為此,特地到舊屋把久沒翻閱的《白雨齋詞話》和《蕙風詞話.廣蕙風詞話》再找出來讀讀。
雖然《人間詞話》、《白雨齋詞話》和《蕙風詞話》所談的都是以詞牌填出來的詞,但也有不少說法是通用於現今的中文流行歌詞的。比如《蕙風詞話》裡,就有頗多說法可借鏡的,譬若這一條:「詞筆固不宜直率,尤切忌刻意為曲折。以曲折藥直率,即已落下乘。昔賢樸厚醇之作,由性情學養中出,何至蹈直率之失。若錯認真率為直率,則尤大不可耳……當於無字處求曲折,切忌有字處為曲折。」今方文山之流,往往就是「刻意為曲折」者。又如:「填詞之難,造句要自然,又要未經前人說過。自唐五代以還,名作如林,那有天然好語,留待我輩驅遣。必欲得之,其道有二:曰性靈流露、曰書卷醞釀。性靈關天分,書卷關學力。學力果充,雖天分稍遜,必有資深逢源之一日,書卷不負人也。」「初學作詞,只能道第一義,後漸深入。意不晦、語不琢,始稱合作。至不求深而自深,信手拈來,令人神味俱厚,規模兩宋,庶乎近焉。」等條,筆者覺得都合用於當今的中文流行歌詞。
詞話作者,對甚麼是上乘的詞作,都是自有一套看法的。但筆者重讀這批詞話及孫氏的著述,倒是冒起一個想不通的疑竇:這些詞話作者都會承認蘇軾、辛棄疾是詞中的大家,但他們建議後學去學的詞人,卻從來不會是蘇和辛,《白雨齋詞話》最終把王沂孫奉為楷模,詞學宗主。《蕙風詞話》則是以吳文英為其詞學宗主。所以會如此,原因之一是蘇、辛是學不來的,也不好去學吧。
筆者覺得,藝術固然有一個學步過程,但有天才者往往不需多少的臨摹,便能夠寫出自己的面貌風格來。若說學填詞牌必須從王沂孫、吳文英入手,那麼蘇東坡、辛棄疾又是從臨摹哪些前輩入手的呢?王沂孫、吳文英都未出世哩!
以當今之世的粵語詞家而言,大家覺得黃霑學的會是誰?盧國沾、林振強、林夕、黃偉文等人呢,他們學的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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