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王菲早年的《出路》

 

 

　　這篇文字當初以筆名「偉功」發表於《香港經濟日報》流行音樂版裡的「好詞先知」專欄，見報日期是1995年1月14日。事隔十五年多，可見到其實往後王菲是很少親自執筆作詞的，《出路》是異數。而《出路》裡那些年青王菲時代的煩惱，大抵所剩無幾。但人生就是這樣，當局者迷，很以為是一回事，一二十年後驀然回首，又覺輕舟早越萬重山。再說，人的想法，也不會鐵板一塊數十年不變，就如這《出路》裡的王菲思想，相信有部分已經改變了。

 

　　總覺得，不管國語、粵語，數白欖式的或舶來的rap的歌詞是較容易揮灑的，有碗便話碗，有碟便話碟，束縛較少嘛！

 

　　王菲自己作曲作詞的《出路》，選擇了這種說多於唱的形式，該是考慮到想說的東西實在太多罷！對筆者來說，這《出路》可說是王菲自《十萬個為甚麼》以來的再一次震撼。但那次的《流非飛》是軟硬代言的，今次卻是王菲親筆直道心聲，其差別太大了。

 

　　由此詞可知，王菲絕對可以做一個有靈魂有血有肉的歌手，這點是香港其他女歌手如林憶蓮、彭羚、葉蒨文、關淑怡、鄭秀文等所難以比擬的。可惜有靈魂有血有肉的歌手放在香港這個小小樂壇，不免被商業力量扭曲變形。好比說，一年出四張碟，怎可能有這許多靈魂之思（絲？）可吐？怎可能剖出這許多血肉？懷胎也要十月啊！想想羅大佑多久才出一張唱片？

 

　　話說回《出路》，王菲那表白方式，讓筆者想到屈原的《天問》，都是問題太多，卻無能為力，徒自焦慮。是了，杜大詩人的名句亦是好注腳：「不眠休戰伐，無力正乾坤」。

 

　　歌詞一開始即提及那個驚世讖言，卻以調皮話承接，教你分不出她是樂觀還是故作輕鬆。光是這一點已見其識見的不凡。香港流行曲，還是第一次直接提到一九九九罷！

 

　　跟《流非飛》一脈相承，菲菲坦率剖白自己：

 

　　「我常得罪人，這好像是天生的本領。我討厭當明星，又希望引人注意。」

 

　　好一個矛盾混合體，當明星通常要八面玲瓏才易吃得開，王菲明顯不可能這樣做，而矛盾交鋒，當中肯定有愁苦。

 

　　面對社會罷，看不慣不絕的慈善大表演，更不喜歡爾虞我詐的政治。渴求愛情，又害怕同心難永結，一件件是想不通猜不透望不穿的悶葫蘆，出路在何處？詞人到此又掉進人生最大的疑問裡，不過她並未找到可以令自己信服的答案：「我信佛，這有沒有幫助？試圖迎接幸福，可甚麼是幸福，我概念模糊？」依然是不盡的問號，回歸到「十萬個為甚麼」的迷惘境域裡。

 

　　王菲此詞勝在真，每一個矛盾，每一個疑問都是「真」的從她心底流露，真得教人震撼，讓我們直達她的思想深處，剎那間明白了她很多，她「串」、她冷、她自閉的外殼忽然不復存在。

 

　　但願可見到王菲寫出更多見識不凡而又情思率真之作！

 

 

 

 

出路

詞曲唱：王菲

 

聽說1999年是世界末日　到時候我們一定要結婚

並且有個孩子　在他還沒做太多壞事之前

讓上帝把他帶進天堂　也許我們也能沾光

 

我有很多問題　解決不了的問題

我缺乏耐性　沒甚麼事能讓我滿意

我常得罪人　這好像是天生的本領

我討厭當明星　又希望引人注意

 

翻開娛樂版　慈善大表演　大家都來捐錢

這就是我們的貢獻

我不喜歡政治　因為覺得充滿危險

關心社會　可社會淪陷

當然有好的一面

 

唯一相信愛情　渴望有個幸福家庭

可算命說我們的婚姻並無那麼如意

說你到四十歲的時候有外遇

這樣我擔心　真令人擔心

 

我想找條出路　到底有沒有出路

我信佛　這有沒有幫助

我試圖接近幸福　可甚麼是幸福　我概念模糊

 

唯一相信愛情　渴望有個幸福家庭

可算命說我們的婚姻並無那麼如意

說你到四十歲的時候有外遇

讓我擔心　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