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稼軒《水調歌頭》（落日塞塵起）剳記

 

　　近日閱讀了辛棄疾的《水調歌頭》（落日塞塵起），從中想到兩個問題。其一是某字的讀音問題。詞中有一句「憶昔鳴髇血污」，一般的辛詞讀本都不會就「血污」一詞作特別詳細的注解。可是一般人見到「污」字，多會讀如「烏」，陰平聲。然而按詞牌的格律，填在這個位置上的字必須是仄聲字。辛棄疾照理不會如此失手出律，所以這個「污」字應該不是讀平聲的。不過手頭的字書不多，僅有何文匯有份編的可用，姑且信一信。該書列了「污」字讀成陰去聲的讀音，讀如「噁」，「污漬」之意。所以，這句的粵音讀法應是「憶昔鳴『烤』血『噁』」。

 

　　第二個問題是關於和韻的。辛棄疾這首《水調歌頭》（落日塞塵起）是和別人韻之作，所謂「和韻」，是古代文人與他人唱和詩歌的一種形式：以同樣的曲調寫詞，並一一採用他人原作所用的韻腳文字。如辛棄疾這首《水調歌頭》：

 

落日塞塵起，胡騎獵清秋。

漢家組練十萬，列艦聳層樓。

誰道投鞭飛渡？憶昔鳴髇血污，風雨佛貍愁。

季子正年少，匹馬黑貂裘。

 

今老矣，搔白首，過揚州。

倦游欲去江上，手種橘千頭。

二客東南名勝，萬卷詩書事業，嘗試與君謀：

莫射南山虎，直覓富民侯。

 

 

其中的藍色字其實都是他的朋友原作所用的韻腳文字。其原作如下：

 

寒眼亂空闊，客意不勝秋。強呼鬥酒發興，特上最高樓。舒卷江山圖畫，應答龍魚悲嘯，不暇顧詩愁。風露巧欺客，分冷入衣裘。　　忽醒然，成感慨，望神州。可憐報國無路，空白一分頭。都把平生意氣，只做如今憔悴，歲晚若為謀。此意仗江月，分付與沙鷗。

 

按習慣，和韻者應全依原作的韻腳文字。但辛棄疾這首和韻作品在最後一個韻腳並沒有採用原作的韻腳文字：原作用的是「鷗」字，辛詞用的是「侯」字。嚴格來說，還欠一韻沒有緊依，絕對是美中不足，有欠完美。辛棄疾作為大家，是罕見有這樣「失手」的例子的。他的和韻詞是很多的，欠一韻沒緊依的情況真是百中無一。

 

　　這裡，筆者相信是「莫射南山虎，直覓富民侯」的詞意是不可更改的，故此辛棄疾這和韻之作寧願在這裡「失手」而被友儕笑，也要保全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