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後」之聲何時止？

 

　　在《中國音樂》（季刊）2009年第四期裡，另讀到一篇唐樸林寫的「為『中國音樂落後』辯」。雖然這論題對筆者而言已是慣見得有點麻木，但麻木往往是警愓的敵人，何況國人裡相信還有很多人認同「中國音樂落後」的說法。別的不說，在流行音樂領域裡，認為中國小調土氣，認為帶中國戲曲味的歌曲就是落後，持這樣觀感的中國人不知凡幾！

 

　　唐氏這篇文章的新意之一，大抵是來一次歷史上的大展現。唐氏的展現，自上世紀三十年代蕭友梅謂：「我國的音樂……若拿現代西洋音樂來比較的話，至少落後了一千年。」開始，一直數說到2008年，還有學者說：「由於『西方音樂中心論』的思想在人們腦海裡根深蒂固……從而贊成對本民族音樂文化的不知，甚至發出了本民族文化『落後』的聲音。」八十年間，中國人就不斷向中國人說：「中國音樂落後。」

 

　　其中自然也有寥寥的「獨醒者」，有人感到我們的作曲家其實是「為歐洲聽眾而作曲」；有人感到文學藝術領域豈有「先進」與「落後」之說，只是殖民者為了奴役被殖民者而製造的一種謬論；有人開始省悟「切勿用西方美學眼光來衡量全然不同的東方音樂原有的特點」、「近百年來中國知識份子及政治領導人一直以西方的標準來檢視傳統文化的每一個部份，這種態度加速了傳統文化的瓦解。」

 

　　面對如此荒謬的現狀，有人說「經過了八十年西方音樂的洗禮之後，應該坐下來做一番回顧與前瞻」、「有必要檢討我們走過的路」。而台灣的林谷芳最不留情，他說：「一個打了自己一百年嘴巴的民族，如果找不到出路且不知打得對不對，這個民族真是該好好自我檢討。」

 

　　難得仍有個別的學者不願麻木，堅持發聲為「中國音樂落後」而辯，但如此一把聲音，無異於杯水車薪。西方音樂理論與審美情趣，早已深入中國音樂教育的枝幹裡去，影響了幾代中國人，而今大部分中國人的耳朵都是被訓練成去聽西方音樂的，聽傳統中國音樂對這些耳朵來說反而是一種「他者」聲音，甚至是一種難以接受的聲音。在這種境地之中，光是檢討有甚麼用呢？

 

　　對的，文學藝術領域豈有「先進」與「落後」之說，但願大家認真思索一下，傳統中國音樂的好處和優點在哪兒？為甚麼盡被西方音樂的審美情趣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