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過的日子（《明報》「詞筆達意」專欄文選）

 

　　這篇文字原發表於1991年11月3日的《明報》「詞筆達意」專欄。

 

　　說得俗一點，這首《一起走過的日子》是首「死人歌」，抒唱情人死別的憂傷。

 

　　這種題材在粵語流行曲中卻也不難找到同類的，筆者印象最深的是呂方主唱的《聽不到的呼喚》、陳德彰主唱的《那是我眼淚》和蔡立兒主唱的《絕戀》等。

 

　　這類歌都似乎有個共同守則：諱言「死」、「亡」、「逝」等字眼，例如劉德華這歌，也只以「沉沉睡了」來暗示死亡。不過，能諱言「死、亡、逝」等字，只是達到使作品寫得淒美的基本要求，但如何通過生者對死者的哀悼，來表現兩者間的深情，才最考詞人的功力。

 

　　上述一批作品，我最欣賞《那是我眼淚》，它有很生動的細節：「這次我竟會，妄想可鬥嘴……你也許感到，有一點雨水，無意之中，滴進夢裡，盼望你恕罪，那是我眼淚，跌在你手裡」打破了生與死的界限，以生者的妄想來表現出那份極痴極哀。

 

　　《一起走過的日子》則沒有甚麼生動細節，屬於抽象的概寫概言，偶有精句如「活着但是沒靈魂，才明白生死之間的意思」，卻是比較平淡乏味。唯一比較奇特的是「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這樣的句法。這類句法，近一兩年很流行，但總的來說堆砌的情況多於以此寫出奇警的句子，而今小美卻一口氣直下六個「有」，在形式上是更進一步，幸而內涵還不差，小美這句脫縮句，正常應是這樣寫：「這世上有你，才有我才有情才有天才有海才有地」脫縮後語調加強了，張力也大增了，因而也是寫得比較成功之處。

 

　　這詞也有一、兩鋪敘不順暢的地方，如詞末「只想解釋當我不智……剩下絕望舊身影」，身影的新舊與否跟詞意沒甚麼關係，現在這「舊身影」反叫筆者莫名其妙，而「當我不智」是否即「當初我不智」之意，然而「當」卻不能作「當初」用的呀？

 

 

一起走過的日子

曲：胡偉立　詞：小美　唱：劉德華

 

        如何面對　曾一起走過的日子

        現在剩下我獨行　如何讓心聲一一講你知

        從來無人明白我　唯一你給我好日子

        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義

        多少風波都願闖　只因彼此不死的目光

        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

        不可猜測總有天意　才珍惜相處的日子

        道別話亦未多講　只拋低這個傷心的漢子

                沉沉睡了　誰分享今生的日子

                活着但是沒靈魂　才明白生死之間的意思

                情濃完全明白了　才甘心披上孤獨衣

                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

                當天一起不自知　分開方知根本心極痴

                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義

                只想解釋當我不智　如今想傾訴講誰知

                剩下絕望舊身影　今只得千億傷心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