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嫻《花店》的誤聽及其他

 

　　這篇文字是筆者原在1985年的時候發表於《成報》的「論歌說樂」的專欄的，原文分兩天刊載，這裡合成一篇。

 

 

　　陳慧嫻的新大碟，以《花店》的「聞率」最高，尤其這大碟剛推出之初，幾乎每日都可在電台聽上三、四次。

 

　　《花店》是林敏怡林敏驄姊弟的又一次合作，撇開流行程度而言，《花店》確是一首佳作，只是有些人太執着一些微小的瑕玼，認為不是那麼好。有位朋友問我，「仍留着這濃濃盛開的清香」這句歌詞算不算通順，朋友之意，是認為「仍留着濃濃盛開的鮮花的清香」才算通順，而今則是為了遷就樂句硬把「鮮花」省略了。不過，我則覺得，這一句之前已緊接着一句「花店邊的走廊」，照理，省略了「鮮花」，人們也不會誤會那「清香」是別的香味而不是「花香」。

 

　　記得，初聽《花店》時，這一句我常誤聽為「仍留着這濃濃盛開的丁香」，那時，還自作聰明，那填詞人（尚未知作詞的是林敏驄）倒也妙筆，用花名「丁香」雙關「花香」，既富美感又有雙重含義，後來才知是美麗的誤會。

 

　　說起來，《花店》的另一句「就算多平凡，就算就算多平凡」，起初也常誤聽成「就算不平凡，就算就算不平凡」，也不是我個人有此錯誤，多位朋友都如是說。我想，這不是陳慧嫻的咬字問題，而是「平凡」二字引起人們的直覺是要「不」的。

 

　　《花店》的音樂編排，輕輕柔柔中透出一份淡淡的失落感，而每當聽此曲時，總聽想起一個「空」字，在此，自當要佩服林敏怡的創作功力。

 

　　林敏驄的歌詞，緊扣旋律的段落，也可分成三段，首段用簡煉的筆觸交代了這個愛情故事的梗概，「急趕而來，失望而回」，八個字寫出那份力求挽回而終於無功而還的挫折和失落，這裡，「急趕」二字最是傳神。

 

　　次段是借助周遭寂靜而空的環境來進一步渲染那份失落感，而這也是十分配合音樂所帶出的那份「空」的感覺。在這一段，我們可以想像到，詞中主角找不着男友，心情恍惚，只是無目的在酒店內流連，一路上思潮不輟，而「花店邊的走廊，仍留着濃濃盛開的清香」，也恰好叫她觸景倍傷懷，因為不管花或花香，都常常叫人想到懇情的甜蜜的。

 

　　第三段是跳接的，女主角忽然悟出，即使多麼平凡的人，也有互愛的情人，怎麼偏偏我沒有了。這一問看似平淡，但卻問得很痴，也隱有一點無語問蒼天的逼力。

 

　　問題是，有人覺得這個頓悟似乎是跳接得太突兀，只是，從花想到愛情的平凡，總算是有脈絡可尋，即使不如此，偌大一間酒店，碰到一對半對情侶也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