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詩逼死一個女子

 

　　很久以前讀蘇東坡的詞，就對「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頗有深刻印象。不過多年來不求甚解，對於跟燕子樓這個典故有關的女子關盼盼的事情，卻是不大了了。倒是近期讀了些閑書，在兩本書裡都提到關盼盼的故事，這才知道有被大詩人的詩逼死的悲劇！於是到網上查找一番，搜尋結果滿眼是「逼死」，是的，這真是「逼死」，所以本文帖的標題也只能這樣說。

 

　　都說人言可畏，而詩說到底亦是一種話語言辭。

 

　　話說關盼盼是名妓，被張尚書買為家妓，後來張尚書去世，其他妻妾都作鳥獸散，獨是關盼盼有情有義，守在張的舊宅燕子樓十多年獨居不嫁。可是曾與張尚書有過交往，也在張尚書家裡受過關盼盼陪侍的白居易，忽地心血來潮，有感地寫了如下的詩：

 

      黃金不惜買蛾眉

      揀得如花三四枝

      歌舞教成心力盡

      一朝身死不相隨

 

大意是說，主人不惜錢財把你買回，嘔心瀝血把你栽培成歌舞名妓，現在主人辭世了，你怎麼不跟着他去呢？

 

　　關盼盼讀了白居易這首詩，哭得不成聲的說表示，死算得了甚麼，只是這樣死怕影響了主人的名聲。可是既然白大詩人有此「詩議」，為了表示自己不是苟活於世，關盼盼絕食起來，活活把自己餓死。

 

　　佛家有「口孽」之說，白居易這些當屬「詩孽」。這「詩孽」的根源明顯是跟女子在古代的社會地位及道德觀念有關，在唐代，人們對女子的貞節還不是太苛，但關盼盼是妓女，卻又不同了，主人死她也得陪死被認為是「合理」的，即使守節都是不行的。白居易的「詩議」與「詩孽」，正是代表了當時的這種思想。

 

　　由「詩孽」、「口孽」筆者還想到當下網上許多「留言孽」，其中盡是語言暴力、人身攻擊，滿帶負能量，這同樣是可畏的人「言」，但願不會有人因此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