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別離愁》──盧國沾「詞中有誓」文選(4)

 

　　為薰妮寫《又見別離愁》時，剛在「佳藝電視」關門之後。關門後一個月裡，由於稿債太多，決心不肯找新工作，於是閉門寫歌詞。

 

　　寫這篇文字前，又在常去的酒吧裡，碰見林秀榮，大家照例嘻哈談了一些舊事。他是佳視的常務董事，如今把酒話前塵，自然把過去當作笑話看待，可是當年，心情決不是這樣。

 

　　佳視關門，立刻有新的工作找我。而我也選擇了，答應了一個月後上班，因此，雖然失業，但是一點也不着急。只是心裡太苦，苦於一個美滿的組合，轟然粉碎，化為灰化為塵。

 

　　當時最苦，是為了欠下許多朋友的交情。事實上，我邀請這些朋友加盟佳視，與我並肩作戰，人家也僅憑對我信任，而不是對新環境信任，又或者我對他們一向都講信義，故此一招手，便見萬國來朝，誓厎出征！

 

　　其中一個女孩子，就在那年，放棄了她自己的事業，慕盧沾的名而來，口裡硬說：「看你是否浪得虛名。」這女孩子後來一直在我身畔，直至她婚後，還是我得意助手。有一些這樣的人，好像上梁山聚義，當時小弟旗下，職員近七十，半是佳視舊班底，半數都因我邀請新加盟。

 

　　半年來的並肩作戰，我們實在可以互稱朋友。職位上無疑有高低之分，只因我向來沒有架子，他們與我，都快樂相處。到佳視後期，同事間感到出現問題時，他們其中不少，向我宣誓，勸我放心處理部門以外的問題，內部如有工作，他們決心自行處理，眾說：「若有關門一天，你不走，我也不走！」有幾次被他們說得我情緒激動，差點兒沒有搞結拜兄弟姐妹。

 

　　有幾次他們見我愁眉出苦臉入，居然趁空還搞些小玩意，意在逗我開心。例如無情白事說為我慶祝生日，硬搞了個生日會，為我慶祝，於是吃喝一番，實質大家都知道不是我生日，巨大的蛋糕上插了一百根小洋燭，說要祝福我百事如意，百事可樂，百無禁忌。然後又組織了球隊，硬拉我到後山踢足球，分成兩隊，幾個漂亮女同事露腰短衣短褲，「犧牲色相」做啦啦隊，誓要搞些場面令我真正笑一笑。

 

　　無數次，他們通宵四十八小時輪流工作，我自己躲在辦公室相陪，無數次他們的敲門聲，把我自夢中叫醒，柔聲叫我回家洗個澡睡一睡，說所有的工作都會照我訂下的如期完成，又說誓必能如期完成，叫我安心睡一覺。

 

　　佳視後期的艱難日子，他們都與我共同渡過。無窮的壓力下，他們還是笑聲嘻哈，對我的關心，對我的愛護，決不是上司下屬的態度。

 

　　終於我隨大夥兒辭職，是為「六君子」事件。事發當日，我受到全港記者包圍。趁幾個空隙，同事其中幾人走到身畔，耳邊問我：「支持得住麼？」又給我倒熱茶，給我打聽消息。這就是朋友，雖是賓主一場，我辭職了，定然再沒有上司身份，可是這一群「下屬」，還是用朋情對我。

 

　　關門前一天，才接到消息。我一動不動，不執拾，不說話，也不肯定消息是否正確。看見他們還在拚命，還趁空問候我，那天傍晚，我痛苦得幾乎無法支持。

 

　　於是，關門後，寫了《又見別離愁》。

 

 

 

附 《又見別離愁》（薰妮主唱）歌詞

殘陽下滿山歸鳥，此際別離時候，

遺留下滿胸失意，別離時誰接受？

我帶走無數問題，答案我未曾有，

人離別永不追悔，讓眼淚長流。

 

殘陽下滿山歸鳥，此際別離時候，

常懷念往昔相處，恨無緣談以後，

我帶走愛心之際，與你也是朋友，

回頭望往昔一切，又見別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