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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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07 07:35:25
此外,在李的大文裡,讀到久違的清人趙翼《甌北詩話》裡的名句:「人人意中所有,卻未有人道過,一經說出,便人人如其意之所欲出,而易於流播,遂足傳當時而名後世──皆是先得人心之所同然也。」而李氏謂趙翼這段話,就是他的創作理想:期求能「先得人心之所同」,並謂關鍵在於「先」,如果簡單地現在流行甚麼就去做甚麼,那叫「後得人心之所同」了。
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憑筆者過去跟許多音樂人寫詞人交往所知,他們常常都被唱片公司催逼作「後得人心之所同」的事,根本沒有多少空間能自由地做「先得人心之所同」的事。再說,筆者也想起以前香港填詞人盧國沾說過的:「我不會跟大潮流,寫對了就流行,寫得不對的就石沉大海」這裡的「寫對了」,就是「得人心之所同」了。以此觀之,二人的創作理想,亦二而一也。
不過,李海鷹其後又談到「中國風」,並問「中國風」哪來的?他說:「還不是從祖宗來的,但配上Hip Hop、R&B、Rap的方式表達出來就是新鮮的了。所以,『先得』了『人心之所同』以後,還要有恰當的方式把它表現出來。」這裡所說的,看來有必要仔細辨別其含義。筆者感到,這類「配上Hip Hop、R&B、Rap的方式」來表達的「中國風」作品,所「得」的「人心」其實並不廣泛,以年青人的「人心」為主罷了。
說到「中國風」,日前筆者才剛在這個網誌裡寫了一篇《不慕「中國風」,但盼「中指」風》,那篇的觀點,不想在這裡重申了,不過,剛在香港的《明報》看到葉輝寫梁羽生,其中提到梁羽生曾經說過,《七劍下天山》的原型是伏尼契(Ethel Lilian Voynich)的《牛虻》(The Gadfly),梁氏說:「牛虻是一個神父的私生子,後來成為革命黨人,父子在獄中相會一節,非常感人。我把牛虻『一分為二』,讓男主角凌未風是個反清志士,類似他的政治身份;女主角易蘭珠是王妃的私生女,類似他的身世。」至於《白髮魔女傳》主角玉羅剎,身上有安娜卡列尼娜(Anna Karenina)「不能忍受上流社會的虛偽,敢於和它公開衝突的影子」;《雲海玉弓緣》男主角金世遺,身上有約翰克里斯朵夫(Jean-Christophe)「寧可與社會鬧翻也要維持精神自由的影子」,女主角厲勝男,身上有卡門(Carmen)「不顧個人恩怨、要求個人自由的影子」……這些隱藏在非常中國古典背景而且頁頁滿是古典中國詩詞的新派武俠小說裡的洋思洋想,可說是最突出的「中國風」作品,可惜不是流行曲而已。可是這正是筆者夢想能見到的真正「中國風流行曲」,音樂風格絕對是中國的,「精神」卻可能融進西方較前衛和現代的思想。而今的「中國風」,實際是音樂風格大部份是外國的,只有歌詞有「中國」外表,幸好「精神」還是現代的。
身在香港,與一般成年人交談,他們總說現在的流行曲不好聽,顯見現在的華語流行曲無論如何「流行」,無論是得過甚麼金曲銀曲獎,它們其實沒得過一般成年人的「人心」。華人寫的華語流行曲沒法得到廣大華人的「人心」,癥結在哪兒?筆者相信其「音樂風格大部份是外國的」是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