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白的粵曲《唐伯虎戲秋香》裡,唱罷調寄《百鳥和鳴》的「求神,求神,誠心禮佛來求靈神……」之後,緊接着唱的曲詞:「(旦)衰人講嘢令我憎,所作所為認真下品。(生)點算下品,我有心求鳳引,觀音你得動慈善嘅心……」調寄的是著名的廣東音樂《秋水龍吟》。
這首《秋水龍吟》別具特色,以前不懂中立音中指音,但覺幾乎句句有 fa 有 ti ,以胡琴拉奏時中指要頻繁地上下挪移,甚是辛苦。而今自然知道,這《秋水龍吟》是一闋乙反調,該二音當以中指音按取之,順暢得很,而且別有韻味。
在一冊近年出版的《傳統廣東音樂精選》(嚴華生編,人民音樂出版社2000年10月北京初版)裡,《秋水龍吟》給署上作者名字,喚作黃詠台,不知有何根據。在《中國廣東音樂高胡名曲薈萃.余其偉編注演示版》(上海音樂出版社2002年7月初版)裡,則有注釋謂:據廣西南寧廣播站編、廣西南寧人民印刷廠印內部資料《粵曲精選》(1983年9月)所云:「本曲(即《秋水龍吟》原係琵琶譜改編。原譜見《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譜真傳》)……」筆者覺得後者比較可信。
在余少華博士的一篇論文《中國音樂──連接的藝術》(文章收錄於《中國音樂美學研討會論文集》,劉靖之主編,屬民族音樂研究第五輯,香港大學亞洲研究中心與香港民族音樂學會聯合出版,1995年12月初版)裡,也有談到《秋水龍吟》,亦說「本為琵琶曲,原名《水龍吟》原譜見《華氏琵琶譜》(筆者按:亦即《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譜真傳》),被列於浙江陳牧夫傳譜之文板曲。一百多年後,被吸收入『廣東音樂』曲目中,始以《秋水龍吟》為名見於民國廿三年(1934年)丘鶴儔的《國樂新聲》,以後一直以此曲名流行於粵樂及粵劇中。丘氏的較本是加了廣東音樂風格的花指的,但其結句則與原琵琶譜基本上一致。」
沒有見過《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譜真傳》,也很難得見吧!但相信《秋水龍吟》確是源於琵琶古譜《水龍吟》。這首《秋水龍吟》,余博士特別提到:「到了民國二十八年(1939),陳俊英編的《國樂捷徑》,亦收了此曲,可是標明以起句作結句,而不用原琵琶譜及丘氏譜本的結句。自此一直以這個方式作結尾,而後來各種版本一致,沿用至今。換言之,把結束句改用起句收的決定發生於三十年代後期,而一直為演奏者及聽眾接受至九十年代……」(見該書65及67頁)
對於這種收結方式,余博士謂:「這種以起句作為結句的手法,使重覆至結束時首尾呼應。亦為民間音樂常見的語言。在結構上來說,可算是一個大的『魚咬尾』,或更貼切地說,是『尾咬頭』。這種手法,不單見於『廣東音樂』,客家箏曲《蕉窗夜雨》亦以此種『咬頭』手法結束。」(見該書67~68頁)
這一點真是不說就不特別留意。這裡補充一下,丘氏樂譜,結束句是「六反上尺反尺上乙上乙士合」,而陳譜結束句是「五六合六反尺工反工六」。
看來,《秋水龍吟》跟《將軍令》一樣,是「古調粵人愛,北人多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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