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愛」論中文歌曲（下）

 

七　眼前模糊一片，但大局已定

　　回顧已經逝水如斯的七十年代，中文歌曲的興起原因，可以歸納為幾個因素互相協作的結果。

 

　　一　香港特殊地理、歷史和社會發展的結果，這一點前面已經很詳細的敘述過。香港年青的一代對香港本身的認識可能仍然十分模糊，但至少和我們的父兄的態度已有所不同，除了繼續留在這裡，我們已經別無他途。我們的考慮可能只是如何在既定的政治經濟結構下，如何生活得更自由和更快樂，雖然這個社會實在給了我們並不太多的保證。

 

　　二　電子媒介的科技革新。正如西方五十年代初，如果沒有電結他的出現，Buddy Holly或者貓王也無法創造出雷霆萬鈞的搖擺音樂潮流。同樣如果沒有錄音和唱片大量生產的技術的不斷改良和突破，汪明荃的《天虹》和《京華春夢》相信無法會悅耳動人。Hi Fi 和各類型音響設備的家庭大眾化，也促進了年青人一代對擁有音樂的市場需求，從而養活了整個以音樂為商品的唱片行業。

 

　　科技的突破又一次為人類活動提供了更多的客觀可能性。

 

　　三　以音樂為商品的企業市場學／策略的成功。儘管如一位唱片監製所言，本港唱片公司並沒有進行有系統的市場調查，但在推銷技巧上，卻當然是無所不用其極，但宣傳經費也並非一般誇張的龐大和放任，徐小鳳的《每日懷念你》能夠以《東方日報》的頭版廣告的姿態出現已經叫內行人咋舌。電視劇主題曲和插曲因而具備先天優勢的地位，而電台的音樂時刻則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兵家必爭的四戰之地。

 

　　此外在唱片發售上，中文歌曲亦較外國輸入的產品有利。一隻中文歌曲大碟成本大概十萬至十二萬左右，賣一萬隻每隻批發價錢十元的碟，便已可以收回成本。至於外國唱片則需要批發價十五元一隻左右，而且中文唱碟尚有賣十送四的行規，即每訂貨十隻，加送四隻，故一般利潤高，條件只是要求零售商在其檔口前，不斷播送主題歌曲，所以一般都樂意效勞。這也是小公司鬥大公司的一個方法。（筆者按：張月愛似乎是兼職密探，連行規都瞭如指掌。此亦所以當年人在街頭就可以感受到哪首歌曲在流行……）

 

　　四　各種傳播媒介既息息相關又互相競爭的規律下的副產品。本地電視劇集製作的出現，以無可匹敵的摧毀力搶奪了天空小說的霸權地位。和西方一樣，電台音樂節目的加重，正是要閃避肥皂劇那一股銳不可擋的衝刺。《青春交響曲》在七年前的出現，雖然無法與無線的成立相比，畢竟卻為本地製造另一個明星制度──唱片騎師（D.J.）出來。早期的音樂節目仍是以英文歌曲和國語時代曲為主，至於是因為粵語歌曲的流行，使電台找到討好聽眾的好途徑，抑或是台製作政策的改變，促成了中文歌曲的流行，則是雞與蛋的問題了。中文歌曲也的確為電台，至少是香港電台，提供了一條反客為主的出路。

 

　　現在共同主辦音樂會又成為了電視台和電台互相攜手的機會和時髦的玩意，互相宣傳和親近觀／聽眾的綽頭了。

 

 

八　結論

　　如果沒有較富裕的新一代作為基本的聽眾和消費者；如果沒有七十年代急促的城市變遷；也如果沒有大規模的傳播媒介的協作，粵語歌曲的興起與否或以怎樣的樣子興起，將會是很有趣的問題。

 

　　但本地粵語歌曲太純娛樂，製作太精英主義（我們只有少數的作曲家、填詞人和及格的歌手，卻有太多的日曲中詞或西曲中詞的作品），太服膺市場的限制和訊息也太過混亂。

 

　　或許我們只需要有一個許冠傑就該心滿意足，在今天至少我們仍然可以記憶起他的《鐵塔凌雲》，但畢竟《夜夜念奴嬌》只是一般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