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聽林夕公開講填詞,說到他為羅文填的《塵緣》,他表示並不大鍾愛,因為他早已計算準確,那一段該填些甚麼,而這樣的計算,雖是精密,卻總是不能討好自己。他又說,反而那些他寫來寫去還不知道該如何發展如何收筆,最後終於可以完工的作品,往往是他較鍾愛較滿意之作。
也許,是因為計算精密之作,畢竟欠缺一點靈氣,筆冷心亦冷,而連作者自己也不能自已,只能聽任心之所感流瀉出來的作品,筆冷而心熱,不曾計算,勝卻細算,這樣的作品,既感動過作者,自然也是較動人之作。
也曾聽過這樣的論說,第一流的作品並非就是上佳的作品,它們確是技巧結構都無懈可擊,也正壞在無懈可擊,反不及技巧稍遜而感情洋溢的作品之感人!
其實,以羅文的《塵緣》來說,作為欣賞者,倒也真可以勾起許多感觸的了。尤其林夕在此詞中很懂借景襯情:「回頭路遠,途人夜半更疏落,遠去的燈影已漸黃,戲短情深,留神望遍這地方,回頭的一剎皆寥落。」雖然連用了兩次「回頭」,但疏落淒清的景致,已足夠帶欣賞者進入幽冷的境界中,何況,還有徐日勤的音樂與羅文的歌聲在相催。
按:這短文是1988年的時候發表於香港《大公報》「紙上談歌」專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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