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文)近日在香港中文大學的戲曲資料中心,再次拿起該中心收藏的一冊《最新粵語時代曲》來研究。其實之前在研究胡文森的作品以及早期香港粵語電影原創歌曲時,都曾翻看過它,卻沒有今次的仔細和徹底。我以「流行曲歌書,習慣把最新最流行的歌曲編排在書的最前端」這一原理推斷出,這本《最新粵語時代曲》最遲不會遲於1956年5月出版(理由見後文的具體考證),而以前不為意今次卻注意到的是,這本《最新粵語時代曲》刊載了《賭仔自嘆》的詞和譜,並且交代了是調寄《載歌載舞》的,可是,主唱者的名字卻不是鄭君綿,而是一位名字喚作「馬仔」的仁兄!
誰是「馬仔」?會不會是「新馬仔」即「新馬師曾」?真是舊謎未全解又添新謎!我在電話裡請教鄭幗寶前輩,她說確有少數人曾叫「新馬師曾」作「馬仔」,但這樣叫的人絕不多。她很慎重的說,只能說這個「馬仔」可能是「新馬師曾」,也可能另有其人。
這個「馬仔」,《最新粵語時代曲》不僅刊載了他唱的《賭仔自嘆》,還有《月夜情牽》、《痴情種》、《幽會》(這三首都是與周群合唱)、《阿老馬》、《標準戲迷》等,更有一首《棋王爭第一》是這個「馬仔」跟鄭君綿合唱的!
「馬仔」版本的《賭仔自嘆》的歌詞,與我們熟悉的鄭君綿《賭仔自嘆》版本相比,只有一處歧異。那是鄭的版本之「問人地借佢又擰下擰下頭」,「馬仔」版本則作「搵啫的借佢又擰下頭」。句子裡的「啫的」不知何解?我隨意的猜會不會是「Judy」的諧音呢?
無論如何,見到了這個刊在《最新粵語時代曲》裡的《賭仔自嘆》「馬仔」版本,則《賭仔自嘆》的面世年份,立刻可以推前到1956年頭或更前一些。再說,歌書裡把《賭仔自嘆》排在113頁,而鄭幗寶1955年的賀年名曲《恭喜發財》排在68頁,據此跡象來猜,《賭仔自嘆》的面世年份或者真該「更前一些」,比如是1954年。至於鄭君綿重新灌唱「馬仔」的《賭仔自嘆》的時間,則不遲於1963年頭或更前一些。
現在來考證一下《最新粵語時代曲》的出版年份。據「流行曲歌書,習慣把最新最流行的歌曲編排在書的最前端」的原理,筆者考察了《最新粵語時代曲》排在最前頭的二十首歌(為省篇幅這裡只列前十首):
生意興隆(朱老丁、馮玉玲合唱)
難溫舊情(何大傻、呂紅合唱)
青春的我(周聰、呂紅合唱)
時來運到(何大傻、馮玉玲合唱)
發財添丁(朱老丁、馮玉玲合唱)
有子萬事足(何大傻、呂紅合唱)
青春永屬你(周聰、梁靜合唱)
深宮怨(呂紅唱)
傻大姐(何大傻、馮玉玲合唱)
嬌花翠蝶(周聰、呂紅合唱)
這批歌曲,我以前協助審訂《香港粵語唱片收藏指南:粵語流行曲50’s~80’s》的時候,推斷應是在1955至1956年左右面世的(見該《指南》頁59),而現在以之參照這本《最新粵語時代曲》,看來也是頗吻合的!原因有二,首先是排第十六、十七位的都是鄭幗寶主唱的,一名《出谷黃鶯》(李我詞,胡文森譜曲),一名《櫻花處處開》(胡文森曲詞),筆者在研究胡文森的作品時,已準確考訂出兩首歌的唱片都是1955年出版的。再者,找遍這本《最新粵語時代曲》,都不見有電影《家和萬事興》的同名主題曲,而該影片是1956年5月4日首次公映的。以周聰當時的名氣和這首電影歌曲的流行狀況,流行曲歌書肯定是刊載之而後快的,而《最新粵語時代曲》並不見有,則說明該歌書出版時《家和萬事興》尚未面世。故此,筆者推測,《最新粵語時代曲》最遲不會遲於1956年5月出版。
《最新粵語時代曲》的出版頁上的書名,與封面不同,乃是「《最新粵語流行曲》合訂本」,出版者是影城歌曲出版社,總發行馬錦記書局。由是得知,早在1955年左右,就有「粵語流行曲」這個稱呼了!但還不能上「封面」,只能見諸「內頁」。
順帶一說,《最新粵語時代曲》刊載的鄭君綿歌曲,除了上述與「馬仔」合唱的《棋王爭第一》(佚名詞,調寄嚴老烈改編的《旱天雷》),還有《戒之在煙》(吳一嘯詞,調寄呂文成的《青梅竹馬》)、《賣花曲》(吳一嘯詞,調寄周璇原唱的《襟上一朵花》)、《豪華闊少》(吳一嘯詞,調寄何大傻的《江邊草》)、《熱帶情歌》(與李焯鳳合唱,吳一嘯詞,調寄梁以忠的《春風得意》)。這五首歌曲,在《香港粵語唱片收藏指南:粵語流行曲50’s~80’s》的鄭君綿條目下的最早期唱片裡(該條目所記的鄭君綿唱片始於1958年),並不見有紀錄。我猜,是香港電台從沒有收過錄有這些歌的唱片吧。又,長城唱片公司後來錄有一首鄭君綿唱的《豪華闊少》,可是這首歌調寄的卻是《飛哥跌落坑渠》,即《Three Coins in the Fountain》,故肯定不是《最新粵語時代曲》裡的那首《豪華闊少》。筆者猜,為鄭君綿出版這批歌曲唱片的並非和聲唱片公司,而當時「馬仔」和鄭君綿是同事這間唱片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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