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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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15 09:20:58
作為消費者,唯一的對抗方法似乎是按着腰包不動,靜待風潮開到荼蘼花事了,另一波的產生。如果消費者夠齊心,下一波的產生也許能快一點出現。
再說,阿多諾所指的「流行曲一般都總是32小節」,這在香港粵語流行曲振興初期,亦曾出現,顧嘉煇那時寫的很多電視劇集歌曲,就總是AABA四段合共32小節!不過,曲式與長度雖與英美流行曲一樣,但因為旋律裡帶中國元素,曲子的「中國個性」便變得很突出。可以說,至少在《啼笑姻緣》電視主題曲面世的時候,其作品真是具有鮮活的個性的,絕沒有阿多諾所說的「事先消化」問題。世界太複雜,例外的情況並非罕見。
而更重要的應當是,阿多諾認為流行音樂是「社會融合劑」的批判,放在香港流行音樂界之中,吻合的程度有多少?以筆者個人的觀察,香港流行音樂基本上確具有「社會融合劑」的功能,比方說人們皆認為富於寫實和諷刺的許冠傑早年作品,便有學院派人士這樣批判:
……許冠傑的歌曲很多時候就是互相衝突的。一方面叫你「睇開啲」,另方面叫你「搏晒命」,這個是屬於傳播學(Communication)的Double Bind概念,它的結果是窒息個人的思想發展,而進一步是精神分裂。
在政治上,Double Bind是作為操縱意識形態的工具,使到人在思想上、行動上處於局限及被動的層次,因而更易於統治。11
而筆者自己也曾這樣批評過許冠傑的作品:與其說許冠傑的寫實歌曲能反映社會,不如說他這些歌曲最大的功能,是給在重重的生活壓迫下的小市民,提供一個發洩渠道罷了……是升斗小市民的精神麻醉劑。12
這跟阿多諾的「社會融合劑」說法,是貌異實同罷!
然而,其中至少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達明一派。達明一派的歌曲,有很多都並非只供宣洩,而是具有「使我們可以追求世界可能成為的樣子」的作用的。洛楓對達明一派的作品曾做過系統的研究和分析,她在結語中寫道:
從《戀愛季節》到《神經》等大碟,標誌了「達明一派」成長的旅程,那是較自覺和內省的,他們對歌曲的要求,不單單是娛樂或商業性質的,甚至可以說,劉以達與黃耀明都抱持着一點個人對音樂的理想。《意難平》大碟內有一首《天花亂墜》……便是反省亦反諷了流行曲的意義,駁斥了那些充滿浮濫、迂腐、虛假的流行套式,「實際這歌替你感覺」這一句,更進一步質疑了聽眾被動接收的位置──確實,從城市的遊蕩意識、末世愛情觀、同性戀、九七問題,到政治諷喻等,「達明一派」不斷拓大了流行歌曲的題材與內容……拆夥後的黃耀明,仍與音樂工廠合作出版《信望愛》大碟,仍關注政治與社會變遷,仍以實驗性的冒險站立於主流音樂之外,在備受責備為「曲高和寡」的情勢下,仍企圖開展流行曲的種種可能,委實是不容易和值得嘉許的……13
的確,達明一派的歌曲,諸如《今天應該很高興》、《十個救火的少年》等,都絕不是只供聽眾宣洩,而是需要聽者去思索歌曲裡所帶的訊息的,縱然聽者未必因此而起來「反抗」,但至少會想想這樣的世界是否可能成為另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