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評陳少琪與林夕（87舊文）之四

 

　　《季候風》和《異國印象》，同樣是寫在異國居留的感受，筆者覺得，《候候風》的詞十分能傳達那種失望、孤獨，漸漸迷失了鬥志和理想的感受。

 

　　詞一開始便是「書本堆積滿窗」，可謂破空而來的意象，但卻因此省掉許多不必要的筆墨。「書本」讓人想到留學生，「堆積滿窗」讓人想到時間的綿長，六個字竟有這樣豐富的潛台詞。

 

　　「害怕見雪白一片，風景這刻已望厭」兩句背後亦藏着不少未說的、欲說還休的憂傷。白皚皚的雪景，對這個來來去去經年的留學生，已經不有新鮮感，反而更顯得他的孤獨寂寞，其腦袋也是一片空白，所以，怕見雪景，怕提醒自己的孤伶。

 

　　林夕往往就是這樣，他觀察得十分細致深入，把最能傳意的局部抓着，略加渲染，便予人深邃之感和壓迫感；而這是發自詞本身的，不曾借仗音樂。

 

　　《季候風》四段歌詞，上面只說了第一段，還有三段，若肯仔細玩味，一樣可以體味出許多欲說未說的感受。

 

　　陳少琪的《異國印象》，比起《季候風》來，卻是粗枝大葉的寫法，如《異國印象》的第一段，頗覺可有可無，深邃感很才，壓迫力也只是借仗音樂的高潮而來的。事實上，在《異國印象》中，只有「長長路裡，又如舊遇上，仍是滿街的牆」，這幾句的描寫，密度勉強追得上《季候風》，然而「如舊」和「仍是」意思差不多，並不簡潔。

 

　　換了林夕，也許在「護照」這件東西上可挖出許多我們忽略了的潛台詞，而陳少琪，只一句「在提（為甚麼不是「拿」，協音的）着護照」便輕輕放過。

 

　　由此可以比較出林夕和陳少琪的寫作風格來，林夕經常是微雕專家，小小一顆米，可以雕出立體的浮世繪，可以雕出洶湧的波濤；陳少琪則擅長人物畫、風景畫，意境縱美，也每嫌平面。

 

　　說起來，林夕的非情歌比陳少琪來得多來得好。細數林夕的非情歌作品便有《曾經》、《午夜場》、《孩子》、《歲月》、《別人的歌》、《穿黑衣的少年》、《再見朋友》、《天地蒼茫》、《或者我錯》、《季候風》、《兩個屋企》。其中《孩子》、《歲月》、《別人的歌》、《天地蒼茫》、《季候風》、《兩個屋企》都是成績頗佳之作，而這些作品內容，也絕不會像《美好「新世界」》、《崩裂》等予我為特別而特別的感覺。

 

 

 

季候風　曲：區新明　詞：林夕　主唱：凡風樂隊

書本堆積滿窗　隔去了視線，看不見異國面。

害怕見雪白一片，風景這刻已望厭。

打開新的報紙，國際要事已喪失意義。

時間與晝夜早晚，只好扭曲了習慣。

常遺忘為何來到異國，常遺忘為何來往這路；

看這裡印象漸老，這裡會化做地圖。

        飄忽的風正顫抖！又是話別的季候，

        像季節的風要飄流，遠到他鄉，和浮雲合奏。

 

 

異國印象　曲：劉以達　詞：陳少琪　主唱：李麗蕊

微涼下午，在懷着樂暢，潛入了這機場。

微微在笑，在提着護照，尋覓我的夢想。

（萬里艷陽）伴我尋路向，

（異國印象）是我甜蜜美夢裡美麗家鄉！

        告別這地，到達遠地，伴我只有孤獨；

        空氣污濁，壓迫慘入兩目；

        帶着冷酷又再街裡追逐，苦惱孤獨，靜悄令每天繼續。

長長路裡，又如舊遇上，仍是滿街的牆。

長長路裡，在尋覓路向，難實踐的夢想。

（夢已變樣）現再難遇上，

（異國印象）在悄然鍍上滿目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