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是如此標榜:「讓『香江』觀眾集體回憶往昔,使『粵韻』樂藝逐一重現舞台」,但結果這場十一月四日在上環文娛中心舉行的「香江粵韻」廣東音樂專場的音樂會,上座率估計只有五成多一點,實在有些可惜。
筆者覺得,這場音樂會,的確是滿帶香港風味的。因為奏的曲目,絕大部份都是誕生在香港的廣東音樂作品,而且也有個別幾首是觀眾耳熟能詳,卻偏偏是很少能在廣東音樂演奏會上聽得到的。所以,音樂會的吸引力應不弱的,但所見的上座率卻不理想,筆者很不希望結論是廣東音樂的聽眾在減少。易於想到的原因很可能是票價偏高,事實上只有一百五十元和二百大元兩種選擇,頗是昂貴,不知憑甚麼要訂出這種票價。
其實這音樂會很能體現廣東音樂以小為美的特點,當中大部份曲目都是小組形式的演奏,大合奏亦不過是三十多人而已。當然,傳統的廣東音樂,是可小又可大,只要稍為改編,用香港中樂團的六、七十人大樂隊演奏,亦是很適合的。只是,有部份地道色彩特濃的樂曲,則寥寥幾件樂器是會更有韻致。像當晚所奏的《禪院鐘聲》、《別鶴怨》、《昭君怨》等以廣東特有的乙反調譜成的樂曲,《禪》僅以椰胡與箏奏出,《別》僅以古琴與簫奏出,而《昭》亦僅由五人小組奏出,簫、秦琴、揚琴、椰胡、高胡五件樂器互相穿插互相補位,交融一體……真可謂貴精不貴多,所營造出來的樂境特別幽深。
說來,廣東音樂很少以琴簫合奏這種傳統文人音樂形式來演繹的,可是,看來頗世俗的廣東音樂作品偏偏又可以完全融入這種雅奏方式,充分說明廣東音樂的能俗能雅。
說到「雅奏」,當晚所奏的《平湖秋月》,用的是已故香港簫王黃呈權的傳譜,可說是一個很有份量的「俗曲雅奏」,只是負責獨奏的陳鴻燕對這個版本似乎練習不足,除了要看譜,奏來步履維艱。
據了解,舉辦是次廣東音樂專場的「香江藝社」,對傳統廣東音樂作品認識甚深,但不知何故弄錯了一首樂曲《百鳥和鳴》的作者名字,這曲調曾填詞而成任白《唐伯虎點秋香》中的著名插曲,但曲調作者非如場刊所指的呂文成,而是林浩然,是林1936年的作品了!
說起來,當晚音樂會還曾奏出一首香港人非常熟悉的《舊歡如夢》,只是,場刊用的樂曲名字卻是《星星愛月亮》。說到這首曲調,是足證廣東人拿為己用的本領甚強。嚴格來說,《星星愛月亮》原是三十年代的台灣閩南歌謠,名《南都之夜》,作曲者是許石,五十年代國語片《空中小姐》改編成該片的插曲《台灣小調》,香港的周聰則據此填上粵語詞成為《星星愛月亮》,而粵樂藝人則以《星星愛月亮》這名字灌成粵樂唱片,並成為粵曲粵劇裡常用以填詞的小曲。就這樣,一首台灣閩南歌曲變成了地道的香港廣東音樂!真可謂一首歌一個故事。事實上,當晚有故事的名曲尚有不少(主要是因為廣東音樂很多都曾填上歌詞來唱,或者本來就是由歌變樂),如另一首藉由鄭君綿的《賭仔自嘆》而無人不識的曲調,當晚用的樂曲名字是《南洋小姐》,但那絕不是原名,它原來是四八年香港第一部35米厘彩色電影《蝴蝶夫人》的插曲,名叫《載歌載舞》,作曲者是胡文森。
不過,如果聽廣東音樂的觀眾日減,即使一首歌一個故事,恐怕這些故事最終都沒沒無聞。
按:本文昨天在《文匯報》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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