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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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29 08:38:21
到了八年抗日戰爭的後期,我在上海看到了一部周璇主演的電影《鸞鳳和鳴》,也有一首主題歌,歌名《不變的心》,起句是:「你是我的靈魂,你是我的生命」,接著是配合片名的「我們像鴛鴦般相親,鸞鳳般和鳴」。
乍看來似乎只是鴛鴦蝴蝶派的措辭,通過了管絃伴奏也不過是所謂「靡靡之音」而已!其實如上的措辭乃是衍文,旨在掩護。真正重要的涵義是如下的數句:
經過了分離,經過了分離,我們更堅定。
你就是遠得像星星,你就是小得像螢,我總能得到一點光明,
只要有你的蹤影,
一切都能改變,變不了是我的心;一切都能改變,變不了是我的情。
在重複了如上的堅定意願,作出「信誓旦旦」的表示之後,方始再用「你是我的靈魂,你是我的生命」二語作結。
出於前輩歌詞作家李雋青之手的如上之措詞,可就不是情歌那樣簡單了!它立即使我體會到:「遠得像星」及「小得像螢」的形容詞,是一種借喻設譬的寫法……歌詞鄭重地暗示,只要有政府的存在,淪陷區的人民就能得到「光明」的照射,也就是不至於永遠沉淪在黑暗中。
當時的上海,已成為日本侵略軍四面包圍的孤島。徼幸的是,尚有英、法兩個租界的存在,因此孤島上的人民,還能夠獲得一些喘息的空間,享受一些局限性的自由。
我也可以從容不迫的肩負起《萬象》月刊的主編任務,為孤島上的人民發散一些「精神食糧」。同時也得以看到,
必須坦白地說,當時的我,深受「信誓旦旦」的歌唱所感動,而忍不住要「潸然淚下」。我相信,孤島上的人民,在戲院裡聽到了《不變的心》之演唱,必然也能夠體會到「響外別傳」的訊息……
我,繼此之後一次又一次的聽,聽姚莉在「仙樂舞廳」的歌台上唱,聽梁萍在「國際飯店」的「孔雀廳」唱,一聲又一聲的唱出「一切都能改變,變不了是我的心;一切都能改變,變不了是我的情」。我,每聽一次,便掉一次眼淚。我,當時還是青年人,還有的是青年人應有的熱血、熱忱。
除了私衷的共鳴之外又發覺到,此種具極深極深的「愛國情操」之歌曲,實在有「發揚光大」的必要。我認為,這也是文化工作之一。文化人「責無旁貸」,應該肩負起來的工作。
於是,投入這一行列的潛意識,從此時此際起,也就在我的心坎裡開始萌芽。
堅定了我的信念的一項想法是:情歌,可以利用形式,作為掩護。在苦難的時代,形格勢禁的環境裡,也可以發揮「愛國情操」,成為一首又一首具有「敵愾同仇、團結禦侮」的戰歌。
「推崇的是愛,追求的是美。」便是我開始撰歌詞而擬就的兩句標語,用以代表我的潛在信念。
從理想,到實踐,給予我機會的仍是「新華」後期的「華影」,將要開拍的一部歌舞片,仍是周璇主演,仍是方沛霖執導,原定的片名是《傾國傾城》。
電影小生顧也魯新婚燕爾,我曾參加過他的喜宴,他在婚後亦常來《萬象》編輯室小坐、聊天。有一日,我提及了《不變的心》,指出這是一首具有「愛國情操」的歌曲。顧也魯聽出我也有承擔寫作責任的語氣,很快就找到了方沛霖,轉達了我的意向。方導演很快就來到《萬象》編輯室,示我以《傾國傾城》的劇本,徵求我的同意:能否撰寫全部歌詞?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好允諾,坦言嘗試。但是,片名可不行呀!「現在是抗戰時期,不能國亦傾、城亦傾呀!」我對方導演提出了如上的意見,他立即憬悟,作出的反應便是:左思「魏都賦」所說的「瞿然相顧」。
方導演立即道出了連串的「對!對!對!」作出了「我再想過」的決定。
握手訂交,就在此刻,同時也註定了我的投入撰寫歌詞行列之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