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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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29 08:35:18
次日,方導演就迫不及待,重臨《萬象》編輯室,帶來了新的片名,叫做《鳳凰于飛》。我說:「對了!這是最好的歌舞片名,我也可以借題發揮了!」實際上,我已以一個晚上,最快的速度,看完了等待開鏡的劇本,胸中早有了成竹。
方導演再一次與我握手,道別而去之後,我便要為「拜託」而自我策勵。
首先是配合劇中的兩場連續性歌舞,寫出了《鳳凰于飛》主題歌之一,之二,然後是《前程萬里》、然後是《笑的讚美》與《霓裳隊》,最後則以象徵團圓的《合家歡》作為總結。
隨著抗戰時期出現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慘局面,我便反其道而行之,在兵凶戰危的陰影下,借著主題歌之一、之二,寫出了戰區民眾的渴望。
《鳳凰于飛》之一的起句是:
在家的時候愛雙棲,出外的時候愛雙攜。
之二的中心思想是:
分離不如雙棲的好,珍重這花月良宵。
分離不如雙攜好,珍惜這青春年少。
利用這些字句,逗引戰火中的顛沛流離之聯想。
《前程萬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呼籲:
我們要振作起精神,奔向那萬里前程。
用以鼓勵孤島上的男女青年奔向大後方,參加「共赴國難」的行列。
《笑的讚美》首先強調:
笑是愉快的前奏,笑是甜蜜的信使。
它,帶來了無限的興奮,帶走了無限的憂慮。
然後歸結到:
唯有熱情的笑,能創造人類幸福;
唯有縱聲的笑,能治療精神的痛苦。
另一首《霓裳隊》,重點在於:
用我們的歌喉,播送快樂的種子;
用我們的舞袖,驅走愁悶的元素。
也具有《笑的讚美》同樣的、一貫的「反侵略」涵義。後來《笑的讚美》歌詞曾被輯入商務印書館的《情緒心理學》一書,也有繆承讚美的介紹。
《合家歡》的第一節是:
走遍了萬水千山,嘗遍了苦辣甜酸,
如今又回到了舊時的庭院,聽到了燕語呢喃。
孩子你靠近母親的懷抱,母親的懷抱溫暖。
第二節是
經過了雨雪風霜,歷盡了艱辛困難,
如今又回到了舊時的庭院,聽到了親熱的呼喚。
孩子你靠近母親的懷抱,母親的懷抱溫暖。
最後的結句是:
從此我們合家團圓,莫再要離別分散;
從此我們合家喜歡,莫再要離別分散。
以上的歌詞隱喻的是:我們的政府已經「還都」,情況有如慈母的歸來,讓我們重投入溫暖的懷抱,不再是「孤島」上的「孤兒」了!
凡此種種,都是用情歌作為掩護,寫出國父昭示的「博愛」精神,作為「愛國情操」的適當發揮。
預期的最後勝利,終於到來。熱切的還都願望,終於實現。不只是譬喻慈母的政府已回到了舊時庭院,淪陷區的孤兒已靠近溫暖的懷抱,此外的電影事業也有了新的開始。在上海,從頭做起的是收拾殘餘而建立的「中電」二廠。
二廠仍要開拍歌舞片,用以彌補、治療戰火遺留下來的創痕、創傷,導演仍是找到了人稱「阿方哥」的方沛霖。
阿方哥再次枉駕,委託我編寫新歌舞片劇本,我以無此經驗而力辭,並介紹陶秦執筆。女主角則由於周璇已應邀來了香港,遂亦經由我的居間,擢用當時的女高音歌星歐陽飛鶯出任。
陶秦為此而編寫的劇本,也就取名為《鶯飛人間》。而我則利用機會,寫出了主題歌《香格里拉》。
從《香格里拉》開始,我肩起的任務是庾信的如下兩句詩:「由來千種意,并是桃花源。」
《香格里拉》描寫的世外桃源景色,已是知者盡知,不必縷述的了!繼此之後,我也來到了香港,肇始了從未試過的編劇工作,除了《香格里拉》由歌曲衍化成為劇本,搬上了銀幕,由韓菁清主演之外,更有一系列由「小野貓」鍾情主演的《桃花江》、《風雨桃花村》、《多情的野貓》等等,無一不是以山村為背景,目的只有一個,寄託我的『謊桃源』思想。
「謊桃源」語出湯顯祖的《牡丹亭》傳奇,有如下之句曰:「把護春台,都猜做謊桃源。」
「瞑者目無由接,無由接而曰見,謊。」則又是語出《呂氏春秋》先識篇。
我在稿箋上、銀幕上致力營造的桃花源,在現實世界中,還是不知坐落何處。理想中的「通國皆歌、通國皆舞」,類此的昇平景象,大概仍只能見之於舞台上的「幻象」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