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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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21 12:43:55
把陳奕迅的新專輯《準備中》整張地聽,但乃是邊做其他事情邊聽。這樣聽了七八遍,發覺只有零星樂句留得住印象。其他都如水過鴨背,不留痕跡。後來專注地邊聽邊看歌詞,情況才變,聽得入心的音調增加了。
以前一直都是用這種不專心的方式聽新唱片,試驗有哪些歌曲即使不專心聽都能振盪耳膜神經,好奇至禁不住去看看那是甚麼歌。大抵時代不同了,而今的音樂人寫歌,曲式動輒三段,已志不在搶耳,不專心聽大抵聽多少遍都留不下印象!至於有個別留印象的樂句,則是因為不斷反覆至煩厭之地步,比如《萬聖節的一個傳說》中的一組音:mi fa so fa及其移位,其反覆的次數何止事不過三。歌中還有一組一唱就連續三次的回文音群re do re do re,亦三次三次地出現了多回,原是美麗的回文音群,如此處理不免變成魔鬼般猙獰,難怪填詞人想到要填有關萬聖節的題材。說起回文,有個別樂句也是因為含有回文而較留印象,如re mi so mi re do do,前五個音正是回文。
說到陳奕迅這張《準備中》專輯的歌詞,乃是由一位名叫袁兩半的詞人包辦填寫的。袁兩半是誰?這也不是甚麼秘密,早有周刊披露其實就是潘源良。但為何要改用一個新筆名,原因雖然周刊也有透露,卻似乎不是真正原因。
不管如何,能讓較「老」一輩的詞人有多些發揮機會,是好事!何況這一回包寫全碟歌詞,題材和風格都頗多元,甚至有一個曲調填了兩個版本,即《無條件》和bonus track《異夢》。
然而填詞填詞,填詞人畢竟是被動的,只能順着音樂旋律的感覺設想題材及詞風。像劈頭第一首《老細我撇先》,寫打工仔被壓搾至「冇電」,要避開繁重工作偷偷「充電」去,用的是「真粵語」,一下子像是回到許冠傑那個「我地呢班打工仔」年代,但格調卻深沉一點。粵語人依然有種自我鄙視的慣性,一旦用「真粵語」唱的便視同「粗俗」。但那種曲調與音樂,填《老細我撇先》才最合適,也更顯真性情,勝過用「的了呢嗎」。就等如《榴槤飄香》,描寫女孩們載歌載舞執榴槤,當然是「執個先」傳神,卻被視為「粗俗」。其實潘源良填詞從來都不避「真粵語」,記憶猶深的是從前他替林子祥填的《惡鬥惡》。
說題材之多元,除了上文已提到的《萬聖節的一個傳說》和《老細我撇先》,其他如《人生馬拉松》、《一個靈魂的獨白》和《夢的可能》都是「非情」之歌。即使會視作有點愛情成份的《起點.終站》,其實也可當哲理又或勵志歌來聽。
《一個靈魂的獨白》,顧名思義,是「死人」歌,是想像剛脫離了遺體的靈魂之所思所想。從這個角度落筆,有些段落有點認命:「大地綠葉白雲清水,變作廢氣與沙堆,說過挽救卻似默許,現在若離開,終於講一句,原諒我,其實多此一舉。」像是說,地球重病,積重難返。但歌中仍有延續詞人的母題:「憑著愛」:「原來多少理論都不可取,我愛你也愛就會心靈重聚!」
要在這短短的千多字的篇幅細談《準備中》的十一首歌詞,那是不可能的任務,只能以點見面,點出其中一些特色或值得思索之處。所以在此也想再多提一下,《無條件》和《異夢》這樣的一曲二詞安排,蠻有趣味,網上也不乏有人討論:二詞是否前傳與正集的關係?
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真粵語更見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