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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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09 12:50:05
去年廣州那邊的電視台,搞了一個季度的《粵唱越響》節目,為推動粵語歌出力。不料近日發現,林子祥有一首新歌,亦名《粵唱越響》。急問一位算是有份參與《粵唱越響》節目的朋友,答曰林子祥此歌跟同名的電視節目並無關係,但卻是那邊另一粵語歌文化節目《跨粵流行》的主題曲。
粵語歌未至於途窮,畢竟漸見日暮,此時此刻,林子祥來一首《粵唱越響》,怕效用不大。
七、八年前,香港文化博物館辦了一個「歌潮.汐韻──香港粵語流行曲的發展」的大型展覽,當時已有人慨嘆:「看,都進博物館了!香港的粵語流行曲跟『死了』差不多吧?」說來,即將到來的七月書展,其文藝廊展覽主題之一,也是跟粵語流行曲有關的。這次雖不是博物館的展覽,但也難以避免人們有相類的聯想:粵語流行曲跟『死了』差不多吧?
相信要非漸見日暮,也不會有像《粵唱越響》這種歌產生。但其實,縱使日暮途窮,也不宜唱這種歌吧?筆者寧願選《薄情歌》、《差詞》,從自嘲中暗暗肯定粵語歌的價值,相信真會使某些已離粵語歌而遠去的本土歌迷回眸望望豎耳聽聽。
不過仍然很佩服鄭國江,像是完全沒有受粵語聲律的限制,我手寫我心般把粵語歌的好處及對它的期許都娓娓道來。只是仍不免有些地方如呼口號舉拳頭般,像「越唱越強」、「再創造新景況」,幸而感覺不強烈。
歌詞一頭一尾都是「廣東歌發光,萬世流芳。」不「物理」於歌會不會發光。這兩句放於引子中的處理,首先想起的是《女殺手》的引子,都是很想弄得氣壯山河卻只落得個外強中乾。這是粵語在合樂上的缺點放大後的結果。相信用這九個字作為引子,是林子祥的意念,但這九個字如果基本上是一字一音以問字取腔的方式(相當於先詞後曲)來唱出,是難以雄壯起來的,必須有某些字唱多於一個音,才能較易造出壯美感。這兒可以對比一下《大俠霍元甲》的引子,由於是先曲後詞的,作曲人已寫出一個很有氣勢的歌調,故此填詞人這時一音一字地填以「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仍可以唱得氣吞河嶽。
為何同樣九個字,「廣東歌發光,萬世流芳。」難唱得壯,「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唱來卻很壯?這其中關係到粵語聲律的專門問題,不擬深談了。
鄭國江的詞,嚴格算來只填了三段,第一段肯定舊日粵語歌的成就,但急不及待的寫到「明日更風光」。第二段是期望把祖先的語言傳承下去,但為了叶音押韻,詞人寫了句「祖先的語言願繼續延長」,是小瑕疵(另一小瑕疵是「印上深印象」的「上」須是陽上聲卻只能唱成陽去聲)。第三段是歌曲最情懷激蕩處,詞人借以寄望粵語歌越唱越強,全力創新腔,再創造新景況,意指再見新一回的興盛。
由林子祥這首《粵唱越響》,除了想到粵語歌的境況,也會禁不住想到現實裏「普教中」的問題。事實上,要不是現實中很多人深怕或預感再過兩三代,粵語會消亡,無法傳承,詞中也不會這樣地寫吧:「平易簡單的語調,人盡愛欣賞。祖先的語言願繼續延長,世代傳頌大眾心中想,口中唱。」這似乎是婉轉地開解有這種焦慮的群落。
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唱好還是唱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