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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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05 13:30:10
中國電視劇《武則天》在港播放,自然地想到武則天的故事,香港的電視台至少拍了兩次,一次是八十年代馮寶寶演的,再一次是七十年代初由湘漪演的。
湘漪演的時候,電視歌都未興,片頭音樂印象中是用陸春齡的笛曲《江南春》。馮寶寶演的時候,主題曲《武則天》由關聖佑作曲,盧國沾填詞,張南雁演唱。到而今的中國版,倒也加了闋香港版主題曲,名叫《女皇》,由張家誠作曲,楊煕填詞,容祖兒主唱。
很自然的,想比較一下兩首歌曲。不過,這是完全不同年代的作品,其實是無從比較,正如今天,行文中可能要寫「完全沒有可比性」才合閱讀習慣,說「無從比較」,大家未必適應。
關聖佑寫的《武則天》,一般人但覺動聽,但細究一下,音樂中有仿編鐘的聲響,那靈感是來自當年中國那套「仿唐樂舞」的,期望音樂中真有一點唐代宮廷音樂的氛圍。歌調方面,關聖佑是採用商調式(以re為主音)來寫的,古曲《春江花月夜》亦是用這個調式的,以此仿唐,也說得過去。再說,這歌調的音符甚稀疏,所以整首歌詞字數竟不足一百字。
轉看張家誠的《女皇》,大抵未設想過要仿唐,只是用二胡薄薄點染一絲中國色彩。若聽鋼琴版,則是滿帶七八十年代風味之K歌而已,毫不古典中國。《女皇》是傳統地只有主副歌,兩個段落以音區及節拍作強烈對比。它的音符分佈也非時下那種處處密集型,但那以西方自然七聲音階寫的旋律,甚至出現升so音,真是現代得很。
雖說音符不太密集,但有八個音的小節還是不少,所以《女皇》整首歌詞,即使去除明顯重覆處,都逾二百字。當然,相比起今天的歌詞字數常態,那算是偏少的了。
字數是不多,但詞中卻頗有些費解之句,比如「我們還在朝弄愛得轟烈」,甚麼是「朝弄」?甚費解,是「朝廷內某處里弄」之意?縱然是造語也未免生澀。另有一句「嘗盡了千世萬世慶典又如何倖免」,大抵是說歷經劫難做得一國之尊,其中的辛酸,是無可倖免的,但「慶典」一語難以跟這層意思關聯。又如「誰望到可以名留信史是如何合意」亦有欠暢順,拙意覺得或者應是「誰亦說可以名留信史是如何合意」吧。
歌詞第一小段連韻都不押,當代粵語歌詞對用韻的要求,也太寬鬆了吧?頻頻轉韻也罷了,還可以不押韻?此外,歌詞中的「我」,有時又稱「女子」、「她」,這不免有填塞湊合之意味。不過,「只為生存,我曾如何埋沒我的心願;只為安眠,我還長期磨利我寶劍」,一連四個「我」字,強調的是極力求存的強烈自我中心意識,倒是用得不錯。
「花艷之時……花逝之時」,「之」屬虛字,卻兩次放了在重拍兼長音處,這樣的情況,在七、八十年代,監製或作曲人必定會着填詞人修改的。但現代人對這些看來亦寬容得多了,聽去毫無異樣感覺。當然也可能是時下的監製、作曲家對這些都不識講究。
正如前述,筆者有筆者寫「無從比較」,而時下有人愛寫「完全沒有可比性」,看來無所謂誰對誰錯。
話說回來,《女皇》的歌詞,兼寫愛情與宮廷鬥爭,卻都能有一定的張力,成績是不俗的。筆者甚喜歡諸如「我才無情投入那些爭奪」、「百年頑石難及我堅決」、「銅像可以仰望不能靠倚」等句。
按: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香港三代《武則天》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