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詞調史研究》小記

 

　　讀田玉琪的《詞調史研究》，頗有趣的一點是，《全宋詞》存詞兩萬多首，存詞百首以上的大約佔了四十多個詞調，而調寄這四十多個詞調的宋詞總數達一萬四千多首，約佔《全宋詞》的四分之三。其實《全宋詞》曾使用的詞調有八百七十多個，但存詞在三首以下的「僻調」，就有五百多個。

 

　　由是可見，宋代詞調熱門的熱得不得了，冷門的則冷至幾乎無人填。這方面跟現代流行曲情況也真相近，少數熱門歌曲全人類識唱，大多數冷門歌曲則只有少數歌迷欣賞。

 

　　或者，熱門詞調亦方便歌女，她們只需熟習四十多個詞調的格式與唱法，就可以走「江湖」以至走遍天下。

 

　　再說，這《詞調史研究》內，有一章專談「詞人與詞調」，但其實此章僅談了兩位詞人：柳永和蘇軾。

 

　　想起有一些人只因為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的斷句異於一般《念奴嬌》，加上李清照「皆句讀不葺之詩」、「又往往不協音律」的批評，便認為蘇軾不懂音樂。這實在錯得很。

 

　　以前，沈祖棻在《宋詞賞析》便有專文談「蘇軾與詞樂」，力證蘇軾是音樂大行家。近年又有饒曉明的《東坡詞研究新思維》，認為蘇東坡的詩集中，有不少作品應重新歸併進「東坡樂府」。

 

　　田玉琪認為，蘇軾填詞，實在是很講音律的。田氏以《八聲甘州》為例。這個詞調，初見於柳永的詞集，北宋第二個詞人填《八聲甘州》的，就是蘇軾了。田氏發現，蘇、柳所填的《八聲甘州》，全詞九十七字，四聲相同的有七十餘處，相同率之高，足以說明蘇軾填詞時是頗講究音律的。

 

　　田氏又發現，蘇軾守入聲亦嚴。比如《水調歌頭》，蘇軾填過四首，每首開始的第二個字，總是用入聲的，如

「明月幾時有」的「月」，

「安石在東海」的「石」

「落日繡簾卷」的「日」

「昵昵兒女語」的「昵」

俱入聲！（嗯，筆者看了又看，發覺蘇軾這四首《水調歌頭》，其首句的末字都是用上聲的哩！）

 

　　田氏指出，《賀新郎》（又名《金縷曲》）、《哨遍》、《醉翁操》等八個詞調是由蘇軾創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