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分类: IT职场
2014-02-11 18:01:22
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話詞說」專欄,見報標題是「錯足三十年」。
「唱一闋高登歌,多少佳節網上過……」(《高登歌》小肥主唱)
「人沒法停頓,我在客廳獨奏起一闋夜曲……」(《鋼琴哭》鍾嘉欣主唱)
這是近期面世的兩首粵語流行曲,無一例外的,網上所見的歌詞中,「一闋」俱錯成「一闕」!
說起來,「一闋」錯成「一闕」,絕對是香港唱片界一手鑄成的錯,而且錯了剛好三十年了!
1984年,彭健新的一張個人唱片,標題喚作《一闋短歌》,但唱片公司的人沒有小心校對,由得它錯成《一闕短歌》。這個錯誤的影響還不大,數年後,同一唱片公司推出陳慧嫻的《千千闋歌》,繼承之前《一闕短歌》之錯,於是錯成《千千闕歌》,由於陳慧嫻這首歌曲非常流行,進而成為甚麼金曲銀曲,這一回的影響卻是不得了,許多電台頒獎禮場刊,以至報紙,都跟着錯下去。其後,這錯誤的影響繼續擴大,包括台灣及整個中國大陸。「災情」之嚴重,遠超想像。
其實,只要稍花幾分鐘的時間,查查字典,就不會弄出這個錯誤來。事實上,很普通的中文字典都已有很清楚的解釋。「闕」,指宮門前面兩旁的瞭望樓,泛指宮門、宮殿,此字又有過錯、欠缺之意;「闋」,是量詞,歌曲一首,詞一首,又或指一首詞中的一段。而現在積三十年之非,似乎已到了積非成是,約定俗成的地步,觸目皆是「一闕歌」「一闕詞」。
然而在古典文學領域,著述者仍會很準確地寫「一闋詞」而不會錯成「一闕詞」,比方中國大陸以正體字排印的《夢窗詞彙校箋釋集評》,書中大凡提到「上闋」、「前闋」等都沒有出錯。可是在一般的詩詞出版物中,已常常見到被錯字「侵襲」的景象。中國大陸的書且不說,台灣出版的書亦頗受影響,比如見到有一本《李後主詞的通感現象》的古典文學研究著作,書中時而寫作「一闋」,時而寫作「一闕」,甚至有時同一頁(如第138頁)之內,上面的一段全用錯的那個「闕」字,其後一段卻又用回正確的「闋」字來,彷彿「闋」與「闕」是通用的,頗是啼笑皆非。
看着一個字錯寫了三十年,甚至影響到所有華人地區,那麼應不應就讓它積非成是,約定俗成?筆者認為是不應該的!因為「闋」並不是常用字,一般書面語寫「一首歌」或者「一支歌」就成了,寫「一闋歌」已屬「拋書包」的做法,偏偏當初唱片公司想「拋書包」卻寫錯了字,故此,這個字縱使已錯了三十年,我們仍應該有責任改正,寫出正確的字來。看看五十年代的粵語片廣告及粵劇廣告,也常拋書包用到「一闋歌」,但從來沒有出錯過,這或者說明五十年代香港人的中文水平肯定比八十年代高些。
正寫的「一闋歌」之於錯寫的「一闕歌」,完全沒有可混淆之處,對的錯的一目了然。不像「一目了然」還是「一目瞭然」?「交代」還是「交待」?「年青人」還是「年輕人」?「調皮」還是「俏皮」?等等的歧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甲報和乙報的取捨準則可以很不同。
筆者期望,香港唱片界作為始作俑者,不要再讓這個「闋」字錯成「闕」字了,當然還有香港的諸多界別的傳媒,也應該多加注意,莫要再錯寫這個字。正字先由自己寫起,功德將是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