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歌文化歷史研究者，喜歡鑽研文字與音樂的創作，也喜愛數學與棋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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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05 08:46:13
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說詞話」專欄，見報標題是「《歌詞將音樂記憶喚醒》」。
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的「Cash音樂成就大獎」，今年將頒給倫永亮。
這不期然便想起倫永亮當初學成歸港在樂壇尋求發展之時，於1986年亞太區流行曲創作大賽香港區決賽中為潘光沛唱出參賽作品《歌詞》的情景。
恰巧上月初，某免費報做了一趟撐香港作詞人的舉措，其版面上的大字標題正是《歌詞》的第一句：「歌詞將音樂喚醒。」這七個字，真是道盡歌詞的重要作用。
還記得嗎？《歌詞》還曾奪得那次賽事的冠軍，倫永亮也因此備受唱片商注意。不過，從事後的市場反應，屈居亞軍的《吸煙的女人》（黃耀光作曲，林夕填詞，Raidas主唱），聲勢凌厲得多。至於《歌詞》，人們多年來就只記得起開始那七個字：「歌詞將音樂喚醒！」
要說《歌詞》，肯定是一言難盡。
《歌詞》已是倫永亮的「招牌歌」，歌曲中的豐富音樂表現力，能讓倫永亮盡情展示自己的音樂才藝。君不見倫永亮每唱此曲，都技驚四座，很能出彩。可見《歌詞》雖以「歌詞」為名，卻是「輕詞重樂」，是「曲大於詞」。
說到《歌詞》，很重要的一點而又為人忽略的，甚至當年的比賽評判也許亦不是位位有想過的：《歌詞》中有唱詞部份的旋律，大部份都是因詞而生的，亦即詞先於曲在筆下流瀉出來。
「歌詞將音樂喚醒」，如果機械地配上樂音，會是ti re ti ti mi mi la，其中有兩個六度大跳，四度及五度大跳各一，七個音之內有四次大跳，即使旋律如何調整修飾，以避免醜陋，卻也絕難華美。這樣的詞句，肯定是先於曲調冒出來的。
像這種頗多大跳音程的詞句，《歌詞》中還有一兩個實例，如「苦思歌詞怎寫」、「敲動着心內琴鍵」，機械地配音就會是la ti ti mi la la及ti mi mi ti mi re mi，俱是短短六七個字就有兩次大跳。
相信，《歌詞》的詞曲作者潘光沛並不介意筆下的歌詞難譜成優美的旋律，他更關注的是作品的整體音樂表現力，而且看來這種取捨也是有效而成功的，當年的比賽評判評賞它為冠軍，就是很有力的說明。
潘光沛後來創作音樂劇《黃金屋》、《風中細路》，劇中的歌曲也聽得出多是詞先於曲而寫出的。可見這是他的歌曲創作的一大特色，也可說是他向來的創作習慣吧。
潘光沛是敢於讓歌詞去把音樂喚出來的，而且無心插柳的為倫永亮造就了一闋「招牌歌」。然而另一方面卻是，從八十年代開始，香港的粵語歌音樂人都極畏懼「歌詞把音樂喚醒」的方式，亦即先詞後曲的創作方式。筆者常相信，如果願意讓「歌詞把音樂喚醒」，則一併獲喚醒的，還有音樂的無窮創意啊！
說來，一般人是難以察覺某作品是先詞後曲還是先曲後詞的。但有一定的詞曲創作經驗的人，往往都能察覺得到某某歌曲是先詞後曲的，因為除了像上面說的特徵：不時會有某一個短句內含頗多的大跳音程，還有另一個易於識別的特徵：旋律的結構也常常顯得比較鬆散。
所以粵語歌先詞後曲的一個理想境界是：內行人都聽不出是先詞後曲的，以為是先曲後詞的。但這個理想境界並不是空中樓閣，是有可能實現的。比如既然知道一個短句內太多大跳音程會難譜出優美旋律，就嘗試有意識趨避嘛。不過假如潘光沛有這種意識，就可能寫不出「歌詞把音樂喚醒」這個精警之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