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文《諸葛亮》（薛凱琪唱）

 

 

　　本文於前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話詞說」專欄，見報標題是「愛情軍師不能自救」。

 

 

　　薛凱琪近期的新歌喚作《諸葛亮》。諸葛亮，三國故事中的著名人物，那麼薛凱琪這首歌曲主題會是甚麼呢？稍看看歌詞內容，原來是情歌一首。

 

　　大抵，只要詞人肯動動腦筋，甚麼事物都可以借用來寫情歌。筆者很好奇，如果《諸葛亮》的生產方程式是：諸葛亮→愛情，那麼，當方程式指定是「張飛→愛情」、「關雲長→愛情」、「曹操→愛情」等等，產品的面貌又會怎樣？

 

　　傳說中，諸葛亮的妻子是黃承彥的女兒，貌頗醜。在當時就被人編成歌謠謂「莫學孔明擇婦，只得阿承醜女」。有人認為這只是民間傳說，不是真的，「醜女」只是黃承彥主動提親時自謙之語，卻以訛傳訛，變成諸葛亮娶醜女。但看來這一個「訛誤」頗得民間歡心，為之添枝添葉，情節豐富。

 

　　以為薛凱琪的《諸葛亮》情歌會寫及這些，但看遍歌詞，卻並沒有。也許，要提到醜，甚難布局及下筆吧。當然更主要的是，填寫這首歌詞的黃偉文，是一早便成竹在胸，他要表現的是，詞中女主角是個聰明得像諸葛亮般的愛情軍師，教別人如何戀愛頭頭是道，然而一旦這位愛情軍師自己戀愛時，聰明反而無處可用。

 

　　歌詞一開始便是一種奇特句法：「自幼聰穎到，人情事理輕易到，像種瓜得瓜的一套術數。」可以說是很聰明的表意手段，句子間的意脈似斷非斷，二十來字所含的意思用多一倍的文字也說不完。不過這短短的一段只是用以反襯聰穎與機智對於自身的愛情際遇一點用處都沒有。詞人亦早早點明了，愛情這回事，「講直覺，不用腦」。

 

　　詞中更有這樣的一段：「為你蠢鈍到，遺忘大半的字母，笨到墮入自己的圈套，誰人又真十分稀罕智力人盡仰慕，想為你都消耗。欠東風，就笑著屈指一算借東風，但最後幾多心計亦算盡，一旦被抱擁，我便會甚麼也不懂。」不管是男是女，當在愛情路上面對心儀的對象，都會變得笨拙不堪，這段詞寫的可謂並無誇張之處。這兒還用到諸葛亮借東風的「典故」，其言外之意，是滿以為此時此刻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一旦湊齊東風，就能成功，但原來欠的豈止東風！歌詞其後便補充謂：「借東風，亦借用不到嘴角那春風」。

 

　　詞人認為，愛情更需要「夠運氣」，那才可以獲得情人的「欺哄」。詞末更說：「尋找幸福，找諸葛亮難道有用，他亦會偏頭痛。」有網友認為這會偏頭痛的「他」是指曹操，但整首詞都在寫諸葛亮，到最後卻冒出曹操，很不統一。無疑曹操向以偏頭痛著名，筆者情願理解成面對愛情煩惱，從來沒有偏頭痛的諸葛亮也會偏頭痛起來。

 

　　且岔開一筆，今天是八月五日，六十年前的今天，一首很輕快的跳舞情歌《快樂伴侶》（呂文成曲，周聰詞，周聰、呂紅合唱）面世，有鄭國江的說話為證：這首歌是第一首脫離了粵曲小調風格的粵語流行曲，事實上，不用多久《快樂伴侶》便流行起來，後來更成為早期粵語流行曲中的經典原創作品。所以，今天實在值得花一點點時間紀念一下。

 

　　六十年前的粵語情歌，只是簡簡單單，有碗話碗，但求「做一對好佳侶」，進化到今天，寫粵語情歌卻要像諸葛亮般，要設個「計」布個「局」，或聲東擊西，或瞞天過海，才能討歌迷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