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漢文《正氣歌》

 

　　本文於昨天發表在《信報》「影音地帶」版「詞話詞說」專欄，見報標題是「為傳承正氣而努力」。

 

　　梁漢文新近的主打歌喚作《正氣歌》，第一時間想起的自是文天祥的《正氣歌》，但梁版中卻絕不會有像「在齊太史簡，在晉董孤筆，在秦張良錐，在漢蘇武節……」等激昂而又沉重的命意。其次想起的是曾被謔稱「正氣傑」的關正傑，嗯，他那些浩然俠氣的歌風，諸如《天龍訣》、《萬水千山縱橫》真是久違了。但也只能任之久違，看看現今那些音樂人寫的「長氣」旋律，詞人空有俠氣正氣之筆，寫出來都會自然而然的稀釋成婆婆媽媽型的「俠氣歌」「正氣歌」，像是只有一二茶匙威士忌的一杯七喜，酒當然還算是酒，可是……或許這就像奇連伊士活的《獨行俠》西部片三部曲，今天的意大利導演再好也拍不出那種氣派了！

 

　　說是「婆婆媽媽」，有歧視女性之嫌，其實有些公公也極長氣，不如就說是「婆婆公公型」的《正氣歌》，但筆者也無貶意，旨在凸顯時代特色罷了。

 

　　雖說人生如戲，但《正氣歌》的首段以「這齣戲再難也努力演」作結，感覺是力度不夠。匆匆廿年，理想仍遠，願再過廿年，仍正氣常存，為求心安，即使忠忠直直終須乞食，仍努力把持。而把這「即使……仍努力……」喻為「這齣戲再難也努力演」，總像欠了點甚麼，也覺得並非百分百妥貼。詞是黃偉文寫的，他應該有更尖銳新穎而精采的比喻嘛。

 

　　幾段主歌，被旋律迫的長長氣氣，重點其實只是「不讓好心地受損」、「若事事走捷徑，成功了也怕遭挑戰」。相信這也是詞人想向大家傳揚的訊息。筆者由是想到，「風水好不如心地好」，但現實中所見，往往注重風水好而忽略要心地好的人較多。再說，而今的香港地「偽術」盛行，走了「捷徑」也不怕挑戰，總能以歪言歪理解釋推卸，想到此，《正氣歌》再長氣也不嫌長。只怕是某些大人唱着「正氣」之歌卻吐納着邪氣！

 

　　比較喜歡副歌：「但願天真如傻瓜，明晨的苦明晨怕！還能笑，無視我再跌入泥巴。天幫不幫我也罷。但願天真成奇葩，傳承這失傳文化。我沒籌碼，還是確信做人是老實無價。」

 

　　這兒由主歌所用的開口度甚小的「嫣然」、「淵源」韻腳轉到開口度最大的「花華」韻，有份更見光明磊落的感覺。

 

　　「但願天真如傻瓜」，筆者倒想到鄭板橋的名句「難得糊塗」，但後者是滲入更多的人生酸苦，誰個會真願意糊塗，然而世情多冷酷，有時糊塗一下會更自在些。回說「天真」，是多遭人取笑的德性，七歲可以天真，十七歲而天真，會大受壓力，二十七歲而仍然天真，又豈止會被視為傻瓜，恐怕立身處世都極艱難。詞人卻說「但願天真如傻瓜」，肯定是說易而行難的，主要表現的是仍存心中的志氣與正氣吧。由此想到麥潔文的老歌《唐吉珂德》，前輩詞人盧國沾謂：「唐吉珂德闖風車那個笑話，我願去延續。」，一般人眼中，這是天真處更天真，傻瓜處更傻瓜，可誰又了解願作唐吉珂德的心思？由此聯想到《夢幻街少女》中那位父親說的，做得對的時候往往都是傻傻哋的。黃偉文承認，「天真」、「老實」是快將失傳的文化，而他要承傳它，更想它變成奇葩，其志不小。

 

　　或問，「天真」、「老實」與「正氣」有何關係？則筆者敢答，「天真」、「老實」是「正氣」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