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投林》作曲者易劍泉

 

　　粵樂名曲之中，有一首《鳥投林》，作曲者是易劍泉（一八九七 ── 一九七一）。然而，易氏的作品，似乎也就僅有這首《鳥投林》。事實當然並非如此，而易氏的一生，也是豐盛而傳奇的。現在網上可以從「廣州文史」專頁中找到羅雨林撰寫的「粵樂名家易劍泉」，對易氏的生平有很詳盡的描述。不過，也許羅雨林是內地學者，所以對於易劍泉在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居港期間的行止，說及的非常少。這方面幸而有已故的音樂人靳永棠先生的遺文「易劍泉老師軼事」（原刊於香港聯合音樂院出版 的《聯合音樂》1983年12月號），因而可以略知一二。

 

　　據靳氏憶述，是在五十年代初期認識易劍泉的，當時他的樂隊欠了一個人吹笛子，由巢昭豪介紹認識。靳氏後來更做了易劍泉的學生，跟他學唱京曲。

 

　　當時，易劍泉組織了「正風社」，樂隊成員有巢昭豪、陳宇昭、周鑑鈞（為戰前廣州民眾教育館樂工班班長）、李壽鑒、林漢章、羅洪、劉滔、馬祥、蘇鳴鳳等，共約十多人，「正風社」曾經演出過幾次，都是義演籌款性質，一次在銅鑼灣皇仁書院禮堂，同場演出有「江南彈詞」，盛獻三唱廣東彈詞（南音），呂振原琵琶獨奏，嚴保羅口技表演等節目（這是靳永棠參加正風社的第一次演出）；一次在北角麗池夜總會，同場演出有馬師曾、紅線女合演《馬牛戲婚》、盧家熾樂隊拍和，一次在半島酒店，也是慈善餐舞會，一次是《星島日報》假英京酒家舉行，好像是報慶聯歡之類，同場還有許多伶星演出，還有一次好像是麗的呼聲（有線廣播電台，當時還未有電視）舉辦的週末晚會。以上幾次演出，都是由崔凌霄表演雙扇舞（是中國式的紙摺扇，由易劍泉的太太特製，一面紅色，另一面銀色）都有詞曲配合，載歌載舞，麗的週末晚會那一次，還有一齣小歌劇《小放牛》（原為弋陽腔小歌劇，為已故京劇老藝人王長林首本戲之一，以一個幾十歲的老翁，扮演活潑天真的小牧童，維妙維肖，十分難得）易劍泉將劇中對白，改為廣州話，曲詞則仍用中州韻唱出，由崔凌霄飾演小村女，陳源仔（靳氏忘記了他的名字，其父為鐘聲慈善社粵劇組名演員陳文川）飾演小牧童。

 

　　居港期間，易劍泉教過幾個學生，除了靳永棠，還有崔凌霄（現在廣州曲藝團）、陳家珍（即麗的呼聲播音明星陳怡）、呂紅（呂文成的長女）、辛賜卿（小明星腔歌伶）、蘇鳴鳳、吳麗雅（製片家陸雲峰太太、四五十年代歌星）及陳源仔等。

 

　　據靳氏所憶述，易劍泉在香港寫過幾首詞曲，計有：《小涼州》、《長門月》、《如花美眷》、《春到人間》等，多是用中州韻唱，配合雙扇舞、盤舞用，他又曾經替老詞人劉伯端先生寫的幾首詞，譜上音樂，也是用中州韻唱的。

 

　　靳氏也不忘指出，當年著名的「素社」，就是易劍泉創辦的一個雅集，素社社址，初期在廣州茘枝灣河畔，後來在廣州河南嶺南大學附近，建立了「素社新村」，時作詩畫琴棋雅集，其中最熱鬧、最大規模的，便是音樂會了，所有當時的音樂名家，都是素社的座上客，如呂文成、梁以忠、張瓊仙、蔡保羅、陳文達、邵鐵鴻、蘇蔭階、錢廣仁（錢大叔）、葉孔昭、陳雲裳、紫羅蘭、李願聞、劉天一、楊升傑等等，濟濟一堂，極一時之盛！

 

　　靳氏還說：《驚濤》、《狂歡》、《迷離》、《醉月》這幾首廣東音樂譜子，從二三十年代一直流行到現在，曲名與內容十分貼切，是陳文達在「素社」時期的作品，這幾首樂曲的名字都是易劍泉改的，靳氏說改名是易劍泉的絕活之一，包括曲名和人名，他的學生陳雲裳（原名陳民強）、紫羅蘭、芳艷芬（原名梁燕芳）、崔凌霄（原名崔曼萍），其藝名都是易劍泉的傑作。

 

　　從靳氏的文章還得知，五十年代的時候，易劍泉寫過兩首電影插曲，第一次是《不如歸》（首映日期：1954年12月25日），是芳艷芬、張瑛主演的時裝片，易劍泉任編劇，他把崔凌霄、雙扇舞和他的詞曲《小涼州》帶上銀幕；第二次是白燕、張活游主演的古裝片《孔雀東南飛》（首映日期：1956年1月12日），開場的一首序曲，潘焯作詞，易劍泉作曲，這兩首曲的收音，正是由靳永棠吹笛子的哩。

 

　　筆者嘗試到香港電影資料館尋找這兩部影片的歌曲資料，得知易劍泉在這兩部電影的幕後工作，都以「易健盦（或庵）」署名。事實上，在《不如歸》一片裡，他不但是其中一首插曲的創作者，還是影片的編劇、監製、配樂人。在《不如歸》的電影特刊裡，找到易氏創作的仿古歌曲《小凉州》的詞與譜，可惜譜上似乎闕誤不少，看來也不是用粵語唱的（據靳氏說法，是用中州韻唱的哦），要詮正甚無把握。

　 

　　電影《孔雀東南飛》是據著名的同名漢樂府詩的故事改編的，白燕演劉蘭芝、張活游演焦仲卿。影片中的插曲，歌詞節選自樂府詩《孔雀東南飛》的末段，譜曲者則是易健盦。在電影特刊裡載有這插曲的工尺譜，譜上明顯也有若干闕誤，幸而這一首卻是用粵語唱的，詮正是容易得多。值得一記的是，這部《孔雀東南飛》，當時的一大賣點是「足球明星侯澄滔參與演出」，而它的宣傳活動之一是：「名音樂家盧家熾、黎寶銘、李願聞、潘焯、羅寶生和鄺海量以本片故事編撰成七闋新曲，於香港電台播出。」於此可想見當時大眾文化活動的點滴。

 

 

　　註：本文曾發表在《戲曲品味》2012年九月號第一四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