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這篇音樂文字,發表於1996年7月12日的《香港經濟日報》「華歌行」專欄。說的是樂評人被殖民化的問題,見報時的標題也正是「樂評人被殖民化」。
不是樂評人的才子陶傑難其專欄中說及本地的流行音樂,道:
「近三十年流行曲的轉變,其中一個特徵,是『中國情韻』的消逝。……樂觀地說,是香港流行曲完全匯入了西方音樂的『國際主流』;悲觀地說,是最後的民族文化陣地亦告陷落,流行音樂的殖民化,至此完成。」
他還說:「流有民族色彩的音樂,無論如何神似西方,絕不能登上國際的舞榭歌臺。此所以成龍可以……吳宇森亦可以……惟獨香港的天王級人馬,迄今未能衝出亞洲。」
讀了這篇「門外樂談」,實在有點不忿,為何這樣有見地的樂評,卻不是出自本地專業樂評人之手?
或者不得不承認的是,本地的流行音樂樂評人被殖民化,遠比本地的流行音樂殖民化還要早完成。要不是七、八十年代裡,中文歌曲的強勢強得逼使那些早被殖民化的流行音樂樂評人勉強回過頭來瞧瞧,他們就可以自得於西方的流行音樂天地,不必像現在那樣,又要時不時留意一下中文歌,又實在沒法全情投入。
看時下的本地流行音樂評論,有多少真會注意到民族色彩的重要?在乎是否跟得上當今西方流行音樂大潮流走向的論說,明顯是更普遍存在。
筆者曾說,現今的華語歌曲,須像當年的《玫瑰玫瑰我愛你》、《第二春》那樣給老外改為西詞中曲,並能在國際樂壇流行起來,那才算是真的衝出亞洲。然而,《玫》、《第》二曲的民族色彩有幾多?寫到此又迷惘起來。
其實早忘了自己寫過這樣有「文化研究」色彩的音樂文字。而今要補充幾句的話,會想到流行音樂原本就是西方商品文化,被它侵入被它殖民很容易,要借助它培植出深具本土色彩的、在地的流行音樂文化,卻不易為。尤其是香港,九七前原本就是英國殖民地,能說殖民主子的語言的是最高尚的,所以直到七十年代粵語歌大大振興前,流行歌曲唱英語的才是高,能緊追歐美流行音樂時尚的才是好,那時的新潮青年絕不會考慮「民族色彩」、「本土色彩」和「語言」等問題。那時候的樂評人亦是這種氣候下的產物,個個樂評人都患有「向西病」,以至認為這才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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